我长大了。
小时候,我会因脚磕破了皮而哭泣,会因丢失了心爱的洋娃娃而泪流满面。然而,当岁月褪去了柔软的外衣,为我换上了坚实的盔甲。我学会了受伤时说着‘我没事’,在失去时念着‘没关系’。笑容代替了泪水,成长使我变得更加坚强。
可在外婆离世那天,笑容再也成为不了阻挡一切的英雄,我在寂寞的黑夜里哭得撕心裂肺。隐约中,外婆慈祥的面容又浮现在我的眼前,她温和的声音在轻轻地念着我的乳名,大手牵着我的小手看我蹒跚学步。我想念外婆,她为什么会离开我,人为什么会死?我不能也不愿意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是不是成长就意味着亲人的慢慢老去,意味着要不断面对那些我无法接受的事实。我不想长大!我感到害怕!
不知什么时候,妈妈轻轻地来到我身边,替我拭去了泪水并告诉我,外婆离开之前特意交代:“帮我跟多多说,不要太难过,每个人终要面对死亡。外婆很高兴能够有我这么一个又乖又懂事的外孙女,一定要好好学习,长大后去做自己喜欢的事。”外婆的一生是坎坷的,也是辛苦的,可是外婆活得很踏实。妈妈告诉我,重要的不是去想“我们为什么会死”,而是“我们该如何去生活,如何让生命活得精彩。”
我明白了,失去的痛苦也可以是成长过程中美好的礼物。
“铃儿响叮当……”欢庆圣诞的歌声喧嚣在城市上空,圣诞树上纷繁的彩灯闪得我心烦意乱,图片里圣诞老人那伪善的笑容让我觉得格外刺眼……
一向素雅的古街变得妖娆起来。我的心狠狠地抽搐,“西方化”的风潮席卷了大街小巷,何处才是中华本土文化的归处?
心惶间,瞥见一处孤巷,在灯红酒绿的阴影中,那经历过风雨沧桑的石板路,路旁古朴的门扉,似有缕缕馨香随风而来,吸引我走近……
巷口,一位老人鹤发童颜,只见他手持一支羊毛大毫在地上书写,笔足有一米多高。我忍不住站立一旁,欣赏这副画面:老人紧握着笔,将笔浸入身边的砚盘,吸水、提笔、起、顿、转、出锋,笔画是那么遒劲有力……沾上水迹的青石板瞬间变得极富神韵。老人一笔而下,有如神仙般的纵逸,那大笔之下似融入了儒家的坚毅、果敢和进取;又似蕴涵了老庄的虚淡,散远和沉静闲适。
华灯初上,人群涌动。“快点快点,晚了就赶不上圣诞晚会了!”几个人推推搡搡地从巷口跑过,踩在了老人那还未干的字迹上。我正想走上前去阻拦,一个小女孩停了下来,退后一步,歪着脑袋看那些字。她的母亲一个箭步冲过来,也踩在那几行水墨书写的字上,对女孩叱道:“快走啦!不要靠近那个穿得老土的老头儿,还有那个烟灰缸,脏死了,别动!”老人低头瞄了眼身上的旧长衫和地上的砚台,嘴角掠过一丝苦笑。
那丝苦笑如钩,划破了我心。那是他不被人理解的无奈吗?还是他看到文化无人继承的忧郁?
我不由感慨万千。从小爸爸就跟我说:“书法是老祖宗留下的,这是我们的根,不该丢失。”我也喜爱书法,横竖撇捺早已刻在我的灵魂里。还有哪一种文字比汉字更精巧奇妙,意蕴无穷?还有哪一种语言的体系比汉语更复杂恢宏?还有哪一个民族的历史比中华更悠久绵长?而眼前的人们,到底是怎么啦?
那小女孩被妈妈拽着从水墨字上走过,赶集一般去参加圣诞的狂欢。我的心空空的,带着虚空的痛。不该啊!我们为何总在邯郸学步,却丢失了对自己文化的自信。若如此,何来国家的复兴与强盛呢?
带着忧叹,我离开了巷子。大街上,圣诞树依然散射出诡异的光,坚定了我内心的信念:我要从自己做起,找回我们的文化传统,找回那不该丢失的文化自信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