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家人:
我快要死了,这是很显而易见的,外面的洪水很大,我要么被淹死,要么被冲塌的房屋压死,所以我写了这篇遗书。
我是死在学校里的,所以死的绝不只有我一人,还有食堂阿姨、保洁大妈、老师和其他同学。
我的同学们并不想死在这里,我也是,我的年龄并不大,尚处于少年。虽然我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没有什么远大的理想或是有渊博的学识。但怕死总是人的天性,让我不可避免地去恐惧它。
我没有什么遗产,遗物也只是一些书和钱了,但都放在家里,我也就没什么要分配的了。
我死了,我们家里就只有我妹妹这一个小孩了,家里书很多,就不要让她看电视了,教她读书吧,增长见识。北京的教育毕竟比老家好,就让她在北京上学吧。如果可以,你们最好再生一个,因为万一一个不争气,还有另外一个。
我的尸体就别找了,找到也是白伤心,人死是不能复生的,就这样过去吧,日子总是要过的,不要为生死而停。
我还是希望我妹能记得我的,人毕竟有私心,想着给世间留点印象也好,放心吧,我妹是不会伤心的,对她而言,我只是一个只听过名字,或是看过照片的陌生人而已,又怎么会为他的死而伤心呢?
我希望我们家能有一本族谱,我不希望我不知道爷爷的父亲的名字,更不希望以后妹妹的孩子从未听过他曾祖父的名字。
就这样吧,我已离死不远了,祝我们安息。
我的爷爷,是一个怪人。他不喜欢城市中舒适的生活,却喜欢与土地打交道。为什么?长年我的心中都追求着答案。
爷爷有一头灰白的短发,黑黝黝的脸上由于长年风吹日晒而出现的老年斑,在他沟壑纵横的脸上好似一片片湖泊,长年劳作使他手上布满了老茧,背也驼了许多。爷爷不吸烟、不打麻将,只爱喝几口小酒,按理说,他应该会喜欢城市里清闲的生活。
后来,由于长期的劳作和饮食不规律,出现了高血压等一系列的病。姑妈趁机将他接到上海,一来是为了治病,二来是让爷爷放松放松,不要太劳累。
爷爷第一次到大城市,忽然有些不知所措,入云的摩天大楼,交错的高速公路,不息的人群车流,让他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姑妈将他领到家中,看着精致的家具,干净的地面,又是一阵迷糊。从医院看完病回来,坐在沙发上发呆发了半天,也不知道要干什么,想看电视吧,表弟要做作业;想看报纸吧,眼睛早就花了;想帮忙干家务吧,地面干净得都能反光;更不用说出去溜达了,天那么热,外面连一个人影都没有。爷爷只能在那小小的“监狱”中“面壁思过”。结果,还不到一个星期,爷爷就匆匆带着药回到了乡下,以后再让他去城里,他却再也不去了。
我曾经好奇的问爷爷:“城里那么好,你为什么不喜欢城里?”也许是姑妈在旁边,爷爷什么也没说,但目光中明显透出一丝厌倦。
直到从上海回来,我惊讶的发现先回来的爷爷眼中的厌倦早已消失,代替它的是一丝欣悦。屋前屋后的两块菜园被打理的井井有条。
爷爷站在门口,跟路过的村民开心的交谈着,望着爷爷,我似乎找到了答案:不仅仅是农村自由,而是因为爷爷的根就在这儿,他永远也不会忘记自己的根在哪儿,他永远是属于土地的。
我低下头,看着脚下的土地,他们如此平易近人,我终于找到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