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有枇杷树,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盖矣。
——题记
时光的车轮缓缓地驶过,他不仅从辉煌的王朝碾过,还碾碎了古今多少人的爱恨嗔痴;但,纵使岁月无情,也从未能摧毁了那些绽放在记忆深处的真情之花。
友情是一朵花。没话友情的浸润,怎么会有“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的安然慰藉?怎么会有“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的豁达洒脱?又怎么会有“李白乘舟将欲行,忽闻岸上踏歌声”的惬意惊喜呢?
亲情是一朵花。没有亲情的挂系,怎么会有“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的沉痛彻悟?怎么会有“遥知兄弟登高处,遍插茱萸少一人”的惦念牵挂?又怎么会有“马上相逢无纸笔,凭君传语报平安”的急切率性?
爱情是一朵花。没有爱情的环绕,怎么会有“庭有枇杷树,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的缠绵怀念?怎么会有“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的凄楚黯然?又怎么会有“蓬山此去无多路,青鸟殷勤为探看”的婉转思念?
在我看来,人间自有真情在,真情是花!
友情是一朵桃花,桃之夭夭,灿若朝霞!
亲情是一朵菊花,菊之风骨,罹寒而不凋谢!
爱情是一朵枇杷花!
我坚信,在我的世界里,无论岁月如何无情碾压,风雨如何阴晦大作,这些美好的花朵将永远绽放在我的记忆深处,永不凋谢,自春历夏,经秋复冬,终将是葳蕤着,蓬勃着……
你微微地笑着,不同我说什么话。而我觉得,为了这个,我已等待得久了。
——《飞鸟集》
近日来,父亲常往乡下跑。经历过大小几次病痛,爷爷情况不容乐观,父亲隐隐不安着什么,全家充斥着压抑的气氛。我们也回了乡下。
刚踏进门槛,我有些恍惚,我从小就是在这巷子里度过我孤独却又快乐的童年,就像有部小说写的那样:“我的童年就在那里,带点忧愁又有点悲痛。”不觉时光匆匆,物是人非,如今看来小巷老屋无处不拢着萧索。奶奶臃肿的身影从窄小的门框里挤出,笑起来起了一脸褶子,露出几只金牙,我不喜看她眼角的皱纹。
看过爷爷后,父亲和我便退出房间,让爷爷休息。今夜便歇在老屋里。
当夜缓缓降临人间,天边几颗星星闪烁着冒出了头,月亮半遮脸庞,端坐在树梢上。小村已安静下来,只有依稀的狗吠和叨扰的蝉鸣。我将手搭在楼阁的石栏上,任微凉的风打在脸上。身后木梯传来咯吱的响声,我有些出神,仿佛我听过无数次的声音。奶奶费力地爬上了木梯,从里屋走到阁台,我侧过身子,奶奶含笑看着我,眼睛微眯,连眼角的皱纹都泛着温柔。几缕风将她别好的发丝凌乱,月光洒在她的花裳上。我也舒缓眉眼,笑道:“嬷,你来啦。”奶奶抬起满是老茧的手拍拍我的背,操着乡音说“诶,看看,都这么高了,比嬷还高啦!再过几年就嫁人咯。”我笑:“还早呢,我大了,嬷还是那么年轻。”奶奶咯咯大笑,只是说:“不年轻咯,老啦,嬷老了……”
笑罢,奶奶却再也不说话了,她只是愣愣看着远方,月光抚在面前高高的老树上。奶奶的眼神透着落寞,我轻轻将手在她肩膀上搭着。良久,我道:“嬷,今晚很凉快哦,我们在外面睡好吗,像我小时候一样。”奶奶随即应好。就进里屋拿草席了。
我陷入了沉思,记忆里我便常与奶奶一起睡,可总因为天气燥热,不肯歇在里屋,奶奶就会在阁台那用扫帚将早上放在地上晒的豆秸扫到一旁,露出一块空地,铺上草席,拿个枕头,就躺下了。夏夜时总能听见丛间的蝉喧闹着,头上的老树总会在晚风轻抚下发出沙沙声,月光尽数洒在小小的庭院里,鼻尖萦绕着淡淡的豆秸香,看着奶奶壮实的后背,然后便陷入了梦境。
奶奶的轻呼叫我梦醒,我反应过来,便上前帮忙铺好草席。奶奶躺在席上,眼皮一点点沉重,然后睡了过去。蝉鸣依旧,我却睡不着,身边的老人好像不如记忆中那样高大,就连一贯的黑发如今也掺上了白丝。
小时候,我总是不肯轻易入睡,奶奶就轻轻拍打着我的背,一下又一下,有时她因为太困要睡过去时,我就会要求她不要停,想来也是任性啊。后来大一点我就喜欢问她,爸妈什么时候接我走,她只是轻轻说:“快了,快了。”
有时,她带我去看乡戏,微笑着看我兴奋的脸庞,或带我各家各户串门,不让我一个人沉默。是什么时候,我不再孤僻,变得爱笑了呢?因为有那样一个人,她平凡,普通,没有什么文化,可她成了我记忆里一束皎洁的月华。
有个孩子她早已习惯一人走在前面,可蓦然回首那一瞬,才看到,有个人佝偻着身躯默默走在后面。顿时时光定格在那一刻,便如老电影结束了,开始播放片尾曲——那应是一首温柔的小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