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低着头，像是个做错事的孩子，他身后的影子好似我的内疚，在惨白的月光下拉的很长，很长。

伴随着最后缕缕殷红的阳光从眼前滑过，第一阵夜的凉风轻轻擦过脸颊，沙沙声戛然而止，放下笔，月在氤氲的云彩后模糊了身影，因而更加柔和，静影沉璧，心旷神怡。

“夜色这么好，要不我们去散散步吧。”

闻声扭头，父亲不知何时已站在我身后，话音刚落，嘴角立即上扬，笑意溢满了脸颊，深灰色的双眸写满了期待，关切地看着我。

我并不喜欢散步，与我而言，呆在家里比较好。“我不想去。”“不会花你很多时间的，”父亲急了，语调渐渐变高，“就在小区里。”他赶忙补充道。我急忙找了个看似十分合理的借口，“我还有很多作业要写呢”——其实我写完了。

父亲那深黑色的双眸凝住了，唇齿翕动却无言，我在他的注视下拿出语文书开始背诗，轻快的诗句从我口中传出，自然是欣喜的。

半晌，父亲沉吟道：“我们什么时候才能聊天谈谈心呢……我不打扰你学习了。”说罢，他像是在道歉一般，低着头走进书房。

他的话很轻，一如他那长长的影子，却刺痛了我的心。

方才的云彩散去，惨白的月光好似被打翻的白墨瓶，在屋内肆意渲染，压得我喘不过气。眼睛看着古诗，却只觉得生涩难懂，读过一遍，脑海中什么都没留下，空落落，惟有父亲转身前那失落的眼神。

恍然才发觉，以记不起上一次与父母认真聊天是什么时候了。月下父亲那长长的背影，勾起了久远的记忆。曾几何时，我与父亲形影不离：我诉说的一天中有趣的事，他听着；他以幽默诙谐的话语回应我，我笑了。我们一起下棋，打牌，散步，最后相视而笑，父亲笑时是看不见眼睛的。

但如今，我总会以这样那样的借口击碎父亲对我陪伴的渴望，每每看见父亲，总是会看见他的眼睛。

父母的伟大在于对子女的无私奉献，更在于不求回报。

他们求的仅仅是子女的陪伴。

那夜，我读懂了父亲长长的影子，读懂了父子情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