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风凄,微寒。
闹钟传入耳中,是刺耳,是无奈。慵懒地爬起来,一股寒流乘着缝隙钻进被窝,我一颤,睡意微散。蓬头垢面,穿好衣服后,突闻楼下“呼呼”的大风声,急忙裹紧了衣服,伸头向下探去,电风扇不知被谁开着。
我打理好下楼时,只见母亲一手捧碗,一手握勺,不停歇地掺和着稀饭。门窗都开着,母亲裹着厚厚的睡衣,鼓着腮帮向稀饭吹着气,凌乱的发丝便被风轻拂。一抬头、一望眼、一咧嘴,道:“瑶瑶都打理好了!”说罢邀我坐下喝稀饭,急急忙忙捧出面包我吃。面包是轻软的,还冒着热气,想必是母亲刚烤好出炉的。喝一口稀饭,好烫,麻了我的舌角和双唇。一摸碗壁,像火烤过一般炽热。
我朝厨房叫道,“妈,稀饭太烫了!”
母亲急忙从厨房跑出,不顾碗壁的炽热,捧起碗跑向阳台去冷稀饭。我们家的阳台是极冷的,一进去,就似冷库,即使在这深秋的清晨,也会瞬间被寒气裹挟。
望着母亲那娇小的背影,四周缭着稀饭所腾出的热气,宛如天仙。一吹,吹起一阵烟雾,是爱的烟雾;一拌,拌起颗颗米粒,是白,是光亮,是温暖……宛如深秋迎风摇曳着的那朵菊。
凉好稀饭后,递给我。她又急急忙忙打开《蒋勋细说红楼梦》,晒起洗完的衣服……
稀饭是极为厚极为稠的,并非我喜爱的稀饭,“妈,这稀饭太稠了,我不爱吃。”“啊,对不起,一不小心米放多了,下次注意……”母亲转身回我。
跑到楼下坐上电瓶车,无意间问起母亲为何总煮厚而稠的稀饭,父亲却说,“你妈怕你吃不饱,容易饿呀……”
深秋,风凄,微寒,那朵花似乎永不凋谢。
愉快而又令人难忘的暑假就要结束了。我和妈妈、哥哥坐在出租车上,此时的我,心潮澎湃。一想到马上这一切将会成为回忆。我心中有说不出的心酸和难过。
下了车,我和哥哥往前走,我却又不由自主地回了回头,妈妈站在那儿不动了,她的眼圈红红的,看我朝回望时,只是向我摆了摆手,此时的我有千言万语想对她说,但却僵住了,像个木头人,声带好似被抽走了,嘴也像被封住了……
哥哥像是看出了我的心思,拍了拍我的肩膀,然后又安慰了我几句。
但我还是不由自主地向妈妈走去。那一刻,除了我和妈妈,世界仿佛都静止了。不,都消失了!
我和妈妈此刻好像都会读心术,我读出了妈妈对我的不舍与无奈,她也读出了我对他的依恋和爱戴。此时的我,真想一下子扑到妈妈怀里,让这天使般的人,再摸一下我的头,再亲一下我的脸。但我看到妈妈突然把脸扭在了一边,从她抽搐的双肩,我知道妈妈在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感情。望着妈妈那瘦弱的背影,我心中原本坚不可摧的情感,这时被彻底击碎了,眼泪顿时喷涌而出……
是啊,这次离别,不知何时再能相遇?我八岁那年,老家的爷爷瘫痪了,爸爸想让妈妈也回老家一起照顾爷爷,可是妈妈挂念住在新疆而又多病的外公外婆,没有同意,再加上生活的琐事,让他们的心越离越远,最后彻底分开了。
父母离异后,我由爸爸扶养,回到了安徽老家,而哥哥判给了妈妈,他们留在了新疆。
从此,我便和爸爸过起了没有妈妈的生活,我的枕巾几乎每天都被泪水打湿。每每看到同学的妈妈送他们上下学,我是那样的惆怅和失落,总是呆呆地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心里都充满了羡慕和奢望……
自从暑假到了妈妈这里,她像要一下子弥补对我的亏欠似的,天天变着花样给我做好吃的,带我游玩了新疆的好多地方,晚上拉着我的手和我一起读书、看电视,那种温馨、那种甜蜜……就像梦境一般在我的脑海里一次次浮现……
现在要离开我最亲最爱的妈妈了,我的脚像铅块似的怎么也挪不动……我在心里默默发誓:我一定要好好学习,创造更好的生活,我要让爸妈复合,要让他们过上最好的生活,不让他们因钱的缺失、繁杂的琐事所困扰……
“亮亮,快点,马上要晚点啦!“哥哥再一次催促我。
我泪眼婆娑的和妈妈道声再见,便迅速地走进了火车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