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流逝,往事会渐渐淡忘,但却总有一些形式会勾起我们的记忆。照片,定会是这样的。
翻开我童年的相册,便会看到母亲怀中喜笑颜开的我;长着两颗门牙儿憨笑玩耍的我;带着红领巾在操场上迎风踏步的我;扶案奋笔疾书,专心学习的我……这其中让我的目光久久不能离开的是那一张难以忘怀的全家福。那时我方才一岁,但却着实让人喜爱。肥圆的脸,肉乎乎的小手,一双小眼睛炯炯有神儿似得,煞是可爱。或许是因为我这个“大孙子”的诞生吧,全家人竟饶有兴趣地想起了照一张全家福。正逢鸡年新春佳节,大家一起来到照相馆,摆好了姿势,按下了快门儿,留下了这一刻喜悦的瞬间。
仔细品味着这张老照片。不由自主的便笑了起来。真的有太多太多的美好回忆,嵌在了这张照片中。先看看照片中的我吧!一身喜气的红绸夹杂着两条黄龙图案的棉袄,再配上我那拧起的小拳头,萌动的眼神,可爱的姿态,感觉还真有一种“小少爷”的风范呢!
再说说把我抱在怀中的爷爷吧!他和蔼可亲的笑容下,怀抱着可爱的我,更显出幸福的滋味。爷爷非常疼我,平日里虽然我总是淘气,但爷爷对我的爱仍旧“春风不改旧时波”。家里有个好吃的,好玩儿的,他总是第一时间想到我。记得爸爸妈妈告诉我,我还很小的时候爷爷每天都要步行几站路来到我家里看望我。哪怕只是和睡在小床上的我呆半个小时,他也是一幅很满足的样子。
长大后,只要是家人团聚的日子,大家围坐在桌前,爷爷身旁的位子总是属于我的“专座”,大家都心照不宣地感受到我在爷爷心中无人可比的位置。
可惜。就这样一位疼我爱我的老人,却在我六岁时,永远地离开了我们。记得在爷爷去世前的日子,他还常常对我说:“皓皓快要上小学了。放学了,爷爷每天都去学校门口接你”,思绪到这里,我已不禁潸然泪下。
每每翻开这张照片,爷爷的音容相貌就会浮现在我眼前。多想再次紧紧地抱住他,深情地喊一声:“爷爷,你永远不要离开我。”
一切恍如昨日……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白头吟》
万物凋色,山水如画。满天雪花,自九霄穹顶曼舞而下。纷纷,扬扬,似柳絮飞逐,梨花纷落,给天地裹素。
她坐在炉边,围炉围雪。炉火映在她的脸上,她转头,望向身旁榻上沉沉睡去的男子。
这是她的相如啊,榻上的他,鸡皮鹤发,两鬓苍苍,早已不复当年的风流倜傥。她苦笑,抚上自己的脸,那里亦是皱纹满布,韶华不复了。他们都变老了啊,就如这昏色的天,俱已至暮。她的情,也亦至暮。
可是这还是她的相如啊,她爱了一生,又怨了半生的人。她伸出手,颤颤抚上她那熟悉的容颜,轻轻拂开他垂下的发丝,她便忆起了前半生最欢愉的时光。那时的他,仿若芝兰玉树,翩翩公子,在宴席上起弦风雅,吟唱出他对她的“思之如狂”“聊诉衷肠”。她便陷了进去。私逃出家,换上荆钗布裙,与他当垆卖酒,琴瑟合鸣。酒香里,琴声中,时光缓缓过,洒暖花深,一生心事只得一人来解。
可是他变心了。“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百千万”,独独无“忆”。那时他已功成名就,凭着一篇《长门赋》名震长安,万人景仰,诗洒年华里尽风流。她怨怼,她无奈,她悲痛,她愤恨,终是化成了一曲《白头吟》,化成了声嘶力竭的一句:“锦水汤汤,与君长诛!”
于是他回来了,他最终回来了,不是吗?她望向榻上的男子,不觉泪已纷纷。其实没有变,是不是?“皑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她所渴望的爱情,其实一直没有变啊!毕竟,她又爱又恨的那个人,最终是回来了,还是像从前一样,躺在她的身边,静静睡去。
满屋炉火光和暖,窗外大雪纷飞。屋内陈设,身旁之人,一如旧年啊。她轻轻描摹着他苍老的容颜,恍惚间,相如还是那个年轻风流的相如,她也还是那个韶华依旧、满腹才华的少女,互相依偎,时光漫漫。
忽地一只手紧握住了她的手,就像从前一样。她像少女一样天真地笑了,其实没有变啊。他们的爱情,依旧永恒啊。
就这样吧,她笑着想。岁月静妤,现世安稳,一切如故。
渐忘岁月忽脆,霜雪落满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