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花瓶,瓶中近乎枯败的花,透过窗的阳光,和病床上穿着蓝色病服的你。
这是记忆里上一次为你唱歌的场景。
当然,也是最后一次。
我很思念你,思念你隐藏在黑发下的点点白发,思念你笨拙的臃肿的身材,思念你牵着我走亲访友云游四方的宽大手掌,思念你全神贯注聆听我歌唱的神情,思念你的一切。
四年前,你在一个秋叶飘零的午后离开,无论我后来如何撕心裂肺的哭泣,你都是淡淡的熟睡的样子。
那时候的我感到世界完全坍塌,再也没有人帮我拍掉跌倒在地后膝盖上的尘土,再也没有人会因为我犯了错点点我的脑袋,再也没有人跟着我歌声的节奏拍手,再也没有人会为我付出如此多。
上一次为你唱歌你已处于生命的倒计时,可你听我唱歌时的专注和愉悦让我觉得我的歌声的确能治愈你疾病带来的疼痛。
空气里是医院独有的消毒水的气味,病床上雪白的床单更衬得你患病以来消瘦不少的脸庞毫无生气,可我分明看见了你眼睛里小小的我,手舞足蹈的我,唱着歌嘴巴一张一合的我,和你眼眶里的湿润。
你在难过什么呢?面对病魔的无能为力?还是不能陪伴我长大的苦楚?不要难过,你为我构造的独家记忆和你对我付出的爱就是我的最最珍贵。
回忆像个说书的人,用充满乡音的口吻娓娓道来一个又一个似曾相识的故事,我在找故事里的那个人,兜兜转转,迷惘徘徊,最后寻觅到你的影子。
如果我有预知未来的能力,那么得知你不久就要离开人世的我又会怎么做呢?现在的我常常这样问自己。随即莞尔一笑,这个问题是没有答案的。
时光荏苒,白驹过隙,你的离开我早已释怀,只是遗憾没有珍惜我们共有的有限的时间。你是我故事中不能缺少的部分,现在我总爱坐在儿时你为我编制的藤椅上,身旁放一杯香茗,在幽幽茶香中回忆我们的点点滴滴。
大大的手牵小小的人,守着长长的永恒。我想在再为你唱首歌,云巅之上的你能听到吗?
在生活中有很多值得敬佩的人:比如拾金不昧的叔叔阿姨、治病救人的“白衣天使”、传道授业的“人类灵魂的工程师”……但是其中最令我敬佩,还是我的爷爷。
我的爷爷大眼睛,高鼻梁,一身黝黑的皮肤。爷爷早年是炮兵,参加过越南战争。他勤学好问,做任何事都一丝不苟,这常常让我为他竖起大拇指。
去年夏日,太阳炙烤着大地。爷爷提着一盆打蔫儿的含羞草回来了。“爷爷,您怎么买了一盆快死的花儿?”我对爷爷手中的花提出了质疑,“不是买的,别人养不好,扔在路边了,我就带回来养养看。”爷爷一边摇头一边说。“您从来都没养过花儿,能养活吗?”我疑惑地问爷爷。“肯定行!毕竟这也是一株小生命呢。”爷爷信心十足地说,“不过,要想养活含羞草,一定要知道含羞草的习性!我得查查资料去!”说完,爷爷就回屋翻腾他的书去了。
转眼间,到了吃午餐的时间!我扯着嗓子喊了几声:“爷爷!吃饭了!”我嗓子都快喊哑了,也没见爷爷出来。我闯进爷爷屋里,只见爷爷正戴着老花镜,拿着《植物的习性》看得入迷。我这一进来,倒吓了他一跳。看来爷爷这是要好好研究含羞草啊。
吃过午饭,爷爷神神秘秘地说要带我出门,我心想:这么热的天,在屋里呆着多舒服呀。于是我不情愿地跟着爷爷下了楼。到了花鸟鱼虫市场,我很快就被五彩斑斓的金鱼和五颜六色的鲜花吸引了,爷爷却在卖泥土的地方停下了脚步,他和店主嘀嘀咕咕一阵后,拎着一袋子土,带我回了家。
一到家,他就拿来两个花盆,把新买的土倒进去,一边干一边给我讲解:“这可是有机砂土,排水好,有营养,含羞草喜欢这样的土壤。”果然,爷爷倒出来的土一颗颗的,又黑又亮。把含羞草种好后,浇上水,爷爷就把它放在了阳台上,还笑眯眯地和我说:“含羞草喜欢阳光,一定得让它晒太阳,才能长得旺盛。”之后,爷爷每天都给含羞草浇水,修剪枝叶,仔细观察它的生长状况。
一星期之后,爷爷的含羞草已经和刚来我家时完全不一样了:鲜嫩饱满的叶片,精神极了!叶片之间还开出了一朵粉色的小花,真香真美啊!现在那盆含羞草还在我家的阳台上,已经繁殖出了好几盆,这些都是爷爷从书上、从别人那里学来的。
虽然养花是一件小事,但爷爷这种一丝不苟、勤学好问的精神永远都值得我敬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