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扔那么高，打不中的。”

“哇！加油加油，只差一点了！”

“哎，太好了！掉到哪儿了？”

“笨蛋，剥不开的，让我来，踩一脚就碎了。”

“今年的核桃还是香！”……

树下，曾经是这样的。

树，站立在学校两幢教学楼间狭小的空隙里，三面临着高墙。贫瘠、狭隘和严于监视，似乎注定他这一生只是棵长不高的树。

那时，他屈服于命运，只把枝干培养地强壮有力，皮肤不似其它同类一般坚硬突兀，却是更显细腻光泽。鲜绿的叶子牢牢地抱紧树梢，向下面小小的天地投去一片不必要的浓荫。树上是结核桃的，圆溜溜的果实很是引人垂涎。我们便年复一年地拿着不明来历的石块砸向不高的树冠，让核桃接二连三地掉下来。便一脚踩碎了壳，剖开果肉，很大，油汪汪的，馨香。他也不气恼，根依旧往下扎，叶子依旧窃窃私语。

可是，他从不知道生命的意义是什么，日复一日的平庸，使他逐渐厌烦，难道他只能做一棵可有可无的树吗？还是只能任人人践踏？

有一次，飞鸟告诉他，头顶的天空并不只是灰色。

他第一次认真地仰望了天空，遥不可及的天空仍是灰色的阴翳。“如果我能看到更广阔的天，那么它，就一定是彩色了吧？”

于是，他坚定了自己的想法。他想去看朝辉夕阳，去看风起云涌，去看大千世界，想去征服一片属于自己的天空，看看天空……是不是彩色的。

他改变了，有力的根，向四周扩散，箍住每一寸土壤，突起坚硬的地皮。树干不是粗壮的了，枯干了，瑟缩着，掀起一阵阵沟壑纵横，像老人的脸颊，愈发坚硬。绿油油的一树叶子成为累赘，便不曾怜惜地迅速抽走绿的颜色，黄了，薄了，事先飞向梦想的天空，留下足以消除寂寥，遮风挡雨的几片遥相呼应。做完这一切后，他笑着，浑身一战，留下最后一批果实，将崎岖的身板扳直，挺立着，一寸一寸的攀爬。

孩子们仍然从空地前嬉笑着经过，没有果实的树在他们眼中如同虚无。孤独、寂寞，默默地笼罩着这片领域。

树，爬上了楼顶，可他失望了。楼的那边依然有楼、有墙。成千上万堵墙阻隔了他的眼。

风推送着雨滴，攻进了这城，唱起呜呜咽咽的楚歌。树，任凭风雨蹂躏他的躯体。树下一片狼藉，硬朗的枝桠依附着仅有的叶，从高空坠落，四分五裂。树，垂了头，闭了眼。

风雨洗去了他最后的妆华，却无法冷却他的心。未等树干恢复灰色，他便抬起头，坚毅地望着天空，蔚蓝的。他会依风雨的力量继续向上攀爬，他会一次次地拥抱更广阔的天空！

我所面对的，是怎样的一颗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