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的我,反应总是慢半拍,和身边的人不能同步。就连自己都觉得自己不属于他们中的一员。老师在黑板上讲述的题,同学们总能抢着回答。我也急切地思考,但答案已被他们脱口而出。我的额头沁出密密的汗珠,头脑更加昏胀。
那年夏天,我喜欢上了海边。
看到远处棕黑、湿透的礁石兀自伫立;上面飞来跳去的海雀却别有意味。苍头红嘴小巧轻盈,似礁石与海水间鲜活生命的精灵,海浪拍击而来,他们总能自然而然地躲开,在这礁石与海浪的生活境界中,天生的自如。这时头顶的几声响彻的鸣叫,提醒我天空中盘旋的几团白色——海鸥。它们被单调的白色占据着,只在长翅的尖端,有一点墨黑,它们盘旋地落下,一会儿礁石上,海雀中间,停上了几只沉默的大鸟。当海浪袭来,它们庞大的翅膀仿佛成了累赘,它们总是躲闪不及,被浪花迎头一拍,湿淋淋颓废的样子,不禁让我想到了自己。
过了很长的时间,和妈妈一起又来到海边,我跟妈妈讲了我就像那些海鸥,同它们一样无助。妈妈把目光望向我:“你只看到海雀的灵活,海鸥的笨拙,可是你知道吗?真正飞越大洋的正是海鸥。也许,努力一时真的比不上天赋,但努力能让有天赋的人看得起你”。
潮水起了又退,发出呼啸刺耳的风声和海鸥的叫声,那些白色红嘴的海鸥在我们视线里翱翔,划着波澜壮阔的海面。
海风吹拂着我的脸,坚毅的目光就这样被吹成一张白帆。
我拉着妈妈的手一步步走在木制栈道上,无数海鸥展翅,在帆影间穿梭往返,相映成趣。远远的,一轮落日正圆,红艳艳的。我知道它们又横渡了某片大洋。白色浪花的大海和白色海鸥的蓝天在视线穷极的地方有些朦胧,交织成一片。
那年,那个上小学的我,在海边懂得了一个道理和向自己梦想追索的一个理由。
那年夏天,在海边,我把自己的信念调得像海鸥一样的洁白。
时光是什么?就只是流水吗?就只是泪水吗?我在心里想着,在大脑里算着,突然一滴暖泪从脸庞划过。真的!时光留下的只有泪水……
天空晴朗的令人不可思议,阳光照向万物,花、草、树、木一切都那么富有生机。虽然没有青山绿水来辅佐,但依然显得那么美丽动人。迎着麻雀那动人的歌声,我迎来了小学时代的最后一个学期。每进一次校门,我总会情不自禁地望望那白色的有铁柱组成的路灯。虽然它没有凤凰那华丽的外表,也没有星星那耀眼的光芒,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她那么美,如同刚出浴的少女。
我望着那四个金光闪闪的大字“师范附小”,情不自禁地神游起来:到了最后一刻,万物凋零,寒风如铁刀般滑过人的肌肤,望着江老师那慈祥的脸,我走了……想到这儿,我的泪水竟哗哗地流了下来。突然,让人猝不及防的一阵铃声好似风暴似的,把学生们都刮到了教室里。过了一会儿,我才如同已被猎人射中的目标,一切已无法挽回。当我跑到教室时,已为时过晚。“薛泽韩,你又迟到!”老师的眼睛完完全全就如同饿狼一般望着我。但为了能让我更好的学习,老师还是毫不犹豫地让我坐回了座位。瞬间,江老师就已回归上课的姿势、表情、与那急迫想给予给我们的知识的状态。这不是一位刚“出道”的教师能够做到的。
当全班同学的都在聚精会神地听老师讲课时,我就像那脱了僵的野马似的,望向了那门口。一开始,我只是注意到了外面的景色,后来,我的目光却转移了,望向了那普普通通、颜色单调,难看的不能再难看的路灯上,在我眼中,它是那么美。正当我陶醉其中,突然一声:“薛泽韩,这题怎么写?”又把我从九霄云外拉回了课堂。
下课了,江老师把我领进了办公室。她没有骂我,却如同灯塔似的,给我讲了一个个道理,给予我鼓励,指引我在无边的大海上前行。时光如雨,很快就到了傍晚,江老师一直没止住口,尽管我已经察觉到了她的声音明显有一些沙哑。因为江老师知道,她给我讲的那些大道理,我这会是听不懂的,她便又为我讲了一个个小道理……
夜已至,已经七点半了,这本来是一个刚刚开始放松的时间,我走了,可江老师还在办公室里,埋头批改作业。
我通过那在漆黑的夜里闪烁着的路灯,看到了江老师的脸。虽有皱纹,但我觉得您是那么美;虽有白发,但我觉得您还是那么年轻;虽有一个个斑点,但您在我的心中,在我心中的最深处,永远也不会融化的,是您的背影!
……
此刻,在师范附小的门前,路灯依旧闪烁,而我却已离开。我虽有不舍,但一想起您那爬满皱纹的脸庞,我就感觉你就在我身边。以后,不管我身在哪,我心里永远记得您——我最敬爱的老师——江静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