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拥挤的火车缓缓驶离站台。
本已是酷暑难耐,再加上拥挤的车厢内人头攒动,嘈杂声充斥着耳朵,我便觉得越发的热。我烦躁地拉着年迈的奶奶在人群中穿行。
“奶奶,找到了!这个中铺是您的,对面的上铺是我的。”
奶奶望着上铺高高的位置,吸了口气说:“唉,怎么没买着一个好一点的铺位给你呢?晚上万一你掉下来,摔疼了,我可心疼死了!”
“放心啦,我这么大的人了,还会从上面摔下来吗?”
对于奶奶这么没有必要的唠叨,我大多不往心里去,总是看着她愁眉不展的样子付之一笑。
暮色在天际蔓延,我爬上了上铺。在火车的颠簸之中,我渐入梦乡。
忽然,我感觉到,本来就拥挤的上铺挤进来一个“大东西”。我本来就拥挤的上铺就更加拥挤,我扭了扭身子,不自觉地贴向墙壁。
隐约间,我感到每一根发丝都被一双温柔的大手爱抚过。当它拂过我的脸颊时,有一丝粗糙的手指磨得我脸上痒痒的。我想,这双手上应该布满老茧。渐渐地,我觉得本来环绕在我周围的夏日里的热岚慢慢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阵清风徐徐而来。
我在这惬意之时,重归梦乡了。
伴着火车不停歇的“哐哧哐哧”的声音,我睁开眼看见绚烂的阳光洒在窗外陌生的风景上。我向旁边一看,诧异的表情浮现在脸上。
我的身躯占据了绝大部分的空间,而奶奶却挤在我的床边缘,紧紧地贴着冰冷的铁质床沿,手上还拿着一把扇子,可嘴角却有一丝上扬,有着淡淡的微笑。早晨的阳光照在她花白的发丝上,闪烁着柔和的光芒。
是她!
昨夜,在我熟睡时爬上我床的是奶奶:在我炎热时为我带来清凉的是奶奶:在我快从上铺摔下来的时候保护了我的仍然是奶奶!
一阵酸涩泛上心头,眼角渐渐有些湿润。一滴,两滴……泪花打在袖子上,像一朵忧郁的蓝色妖姬,伴随着暗香悄然绽放。
我拂过她花白的头发,轻轻地为她扇风,小心翼翼地把她的身子扶正。
看着这拥挤的上铺,我的心里却异常的宽敞。
课间的阳光明亮到近乎晃眼,同学们的喧闹声此起彼伏的四周,我小声而急促地背诵着手中的演讲稿。
今天的语文课,我要进行每学期一次的课堂三分钟演讲,尽管我己经花费了不少时间准备,尽管这并不是第一次,但我的心中依旧萦绕着惶恐与不安。
“燕姐怎么还不来,”语文课代表早在黑板上写下了我的演讲题目和大名,却迟迟不见燕姐的身影,他不时惴急地探头张望着。“副班长,要不你先上去演讲吧。”
没有燕姐在?我恍惚地想起每一次演讲,燕姐站在我身旁,仔细倾听,频频点头,若有所思,让我顿时信心大增,压抑住心中泛起的不安,让演讲顺利进行。
“快去吧,”同桌推揉着我,嘿嘿一笑,“燕姐不在,还能偷偷看稿呢。”忽然间,恍惚的感觉渐渐散去,一种强烈的真实感让我紧紧握住手中的演讲稿。
没有牙齿打颤,没有双腿发抖,出人意料,我平静地走了上去,深吸一口气,紧接着竟通顺如流水般地背出来,开头是顺利的,我暗暗彻喜。
突然间传来一阵窃窃窃私语声,我目光一凝,看见一个女生竟然转过头,和后排的女生激烈地讨论起来。怎么回事?人与人之间基本的尊重呢?班委干什么吃的?渐渐地,心底竟燃起一股怒火,又一个不忿之色撞入的的瞳孔,“喂,这演讲还有人听吗?”睫毛微微一颤,我惊恐地发现,讲话声以烈火燎原之势传遍了整个班级。胸口如同被打了一拳,我尴尬地勉强维持住演讲的势态。咽了咽口水,滑过涩哑的嗓子,一字一句仿佛凝结了,讪讪地从我的口中吐出来。
没有人在听我演讲。
仿佛骆驼身上最后一根稻草,惶恐不安冲破了我最后的防线,心中又惊又痛又慌乱,眼底的泪雾模糊了我的视线,可我不敢让自己哭,用力咬住嘴唇。
心沉了下去,仿佛一路深到最深的地方,失望此刻弥漫在我的胸口。
人声喧闹的四周,我的声音很轻很轻,带着脆弱透明的泪意。
我匆匆结尾,颓然地走下讲台,底下传来一阵稀稀拉拉的掌声,我的心情跌落到谷底。
这时,一阵清脆的掌声响起,单一却有力,如同一朵郁金香,一直散发着怡人的芬芳。
我怔怔地抬起头,撞见的笑容温柔得就像天空中的晨曦。
掌声没有停下,她坚持将热烈的掌声弥漫了整个班级,久久没有停息……。
“孤独站在这舞台,听到掌声响起来,我的心中有无限的感慨,多少表春不在多少情怀己更改…。”每当这熟悉的旋律在我耳边萦绕,心里就有一种复杂的情感,涌上心头。
那一阵掌声,我不能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