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来,父亲总爱听老歌。无论是清早中央音乐台播出的《爱如潮水》,还是去旅游时从“华语新歌”、“欧美热歌”中选出的“经典老歌”,父亲统统喜欢。
近来,父亲总爱讲他年轻时的事,或是在抱几个月大的宝宝时,讲起他以前抱我时的轻松,或是看见我做家务时,想起他从前喂猪砍柴的辛苦与快乐,抑或是讲起他上大学时的故事。
对于这些,我向来不大在意。
我不理解为什么父亲爱听老歌,我总问父亲:“这些歌有什么好听的?”而父亲总是笑而不语,但当父亲讲起他年轻时的事时,我总随便应和几句:“我知道了,知道了!”随即溜进房间,却没注意到父亲眼底的落寞。
直到那一天。
那一天,父亲一如既往坐在沙发上听歌。我突然对父亲听歌的原因迸发了强烈的兴趣,于是我问:“为什么总是要听老歌啊?“父亲一如既往地笑了笑,没有说话。
透过窗帘闪进一丝阳光,明暗之中,父亲的脸是那样清晰,是从什么时候起,父亲竟有了白头发!那明晃晃的白丝在数千发丝中竟如此显眼,藏也不藏,直直落在我眼底,刺痛我的心。是从什么时候起,父亲眼角竟多了几条鱼尾纹,笑眼眯眯,却暴露了岁月的更迭与沧桑,我忽然意识到,他再也不是可以扛着我满屋子转,让我骑大马的那个像超人一样的男人了。
我终于知道父亲爱听老歌的原因了。
父亲爱的,不只是那优美的旋律和熟悉的音调,更是怀念那些歌流行起来时他美好的年华,那些被我的随便挡回被噎在喉咙的故事,是父亲如歌的年华。他只是想告诉我,曾经他也是个少年,他也拥有过青春。
我轻轻走到父亲身旁,坐下道:“给我讲讲你以前的事吧。”
那天阳光正好,我与父亲最好的年华开始了对话。
我和陈明是好朋友。
一天,我们把在手工小组做的小木船拿出来玩,陈明一不小心把我的给摔坏了。争执中,陈明又把它踩坏了。我非常生气,一把夺过他的小木船正要往下摔时候了,班长李美拉着我,劝我说:“唐刚,这件事是陈明不对,可以暴制暴不是个好方法。不如你们俩去罗老师办公室,让她评判对错。”
我虽然心不甘情不愿,可只能这样,不然两败俱伤也不太好。
陈明是常客,他自然不会害怕,但我在开着暖气的办公室内却直冒冷汗,感觉所有目光都对照着我。
我们来到老师面前,老师咳嗽了一声,然后说:“听小美说,你们打架了,是为了一只小木船?”
“是的,老师。是他先摔烂我的小木船,但他的完好无损,我没有摔烂他的。”我理直气壮地对老师说。
“小刚,这不能成为你打架的理由。陈明,你把小刚的木船摔烂了是不对的,你把小刚木船的碎片重新拼装好。唐刚,你把你刚才的鲁莽行为写份报告,字数是……四百字。上课去吧。”
“罗老师,我……”我欲言又止,这件事的争辩明显我不占上风,便不多嘴了。
一个星期后,我来到学校,我在课桌上看见一个精美的小木船,船板上有一封信:
《致我最好的朋友》
亲爱的唐刚:
我快要跟你说再见了,当你看见这封信时,我和父母准备搬到外地去了。我知道留在学校的时间不多了,所以我来向你道别。你是我这五年以来唯一交得最长的朋友,我请你为了这五年的兄弟之情原谅我,好吗?
我知道我不该弄坏你的劳动成果,所以为了补偿,我和爸爸一起修好了小木船,它上面有我刻的图案,船底有一个礼物,是送给你的。
愿我们的友谊长存,再见,愿我们再一次相见。
你最好的朋友:陈明
2016年X月X日
我放下信,心情无比复杂。接着,我的目光转向小木船上,船板上有我们俩,手牵着手,我知道那是象征着我们的友谊长存。
我打开船舱,里面有一朵梅花,和我们一年级时我们俩的照片,在旁边有一句话:我希望与你的友谊如这梅花一样永垂不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