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中飘下的雪,一点一点的盖住了屋顶,绿树。下雪啦,过年了,我在心里惊呼。
随着年味越来越重,我和母亲也回到家乡。那时暮色已悄悄来临,但远远的,还是看见那个熟悉的,单薄的身影,瞧见我们的车灯,拼命挥手。那便是我的姥姥。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姥姥端来一盆热水,为我们接洗风尘。热水的温度从脚尖传至心窝。
一觉睡到日上三竿,伸个懒腰。看见一条宽敞的公路蜿蜒地绕着竹林子,阳光透过叶子星星点点的洒落在这条路上。我想起小时候,曾经满身泥土在这条路上跑来跑去,尘土飞扬。嘴角勾起一丝笑意。这条路终于修到这里了呢。我顺着公路慢慢往上走,却发现竹林稀疏了,不能像小时候那样捉迷藏了,心中一阵郁闷。回头一望,一座烟蓬映入眼帘。它从山林中拔地而起,既有气势,又显得憨厚。想当初这里还是一个小土坡呢。我一时兴起爬上梯子坐着,看着久别的家乡。
在我们那里,有做糖片子的风俗,早在过年之前,就准备好了。那天,我正在看电视,却被抓去做糖片子。本是不愿意的,但看见一锅闪闪发亮的液体糖,我就悄悄地走过去,迅速用手蘸了一点,放入嘴中。恩,真甜。顿时对做糖来了兴趣。大人们熬完糖之后,端出一盆白花花的东西,一粒一粒,圆滚滚的,但是很小。这不是昨天炒的吗?我想到昨天帮忙炒的像芝麻一样的。知道自己也出过一份力,才动手做起糖片子。“哗!”一盆“小芝麻”倒入糖中,用力和,知道两者成为一体。然后把它们放入小盆中挤压,再切成片。我吃了一个,发现极塞牙,母亲笑了:“要等它们冷掉。”
一起准备就绪,春节在鞭炮声中悄然来到。一大早我和姥爷就开始贴对联。可是没有见到胶,只好找邻里接了,隔壁张爷爷是一个和善的人,不仅爽快借给了我们,而且念及姥爷腰不好,帮我们贴。可最后姥爷还是亲自在我房门贴了“四季平安”。这是姥爷每年要做的。这是个字把温暖传至心窝。
“啪啪啪!”鞭炮响了。我捂着耳朵,跑进屋子:“过年了,过年了。”
时间总在不经意间从指尖悄然划过,生活,也许就是一件件你始料未及之事的合集,或如你所愿,或不尽人意。回忆过往,有件事,我觉得是得到了最好的安排。
那时候天总是很蓝,通往乡下外婆家的小路边总能飘来一阵阵花香,时而浓郁时而清新,当我迈着欢快的碎步蹦进外婆的小园子,另一种扑鼻而不腻的香气像仙子般缭绕在你身边任何一个不经意的角落里。这个小园子是外公早些年精心布置起来的。来到外公外婆家我最开心地便是又可以来看望这些花儿草儿树儿了。
清晨,晨露凝在花瓣上,一会儿,微风拂过,露水便一个个地顺着花瓣流下,“滴嗒”地落在地面上。早晨空气湿湿的,凉凉的,而当你迎着阳光沐浴着凉风,看着一朵朵娇嫩的花朵,闻着香气,坐着、躺着、玩着,真是好生惬意啊!
当阳光愈加灿烂,倾泻在残留的露珠上,刹那间,四面八方发出耀眼而璀璨的光芒,一阵轻雾冒起,很快蒸腾殆尽。我最喜欢的,还是园子中那棵樱桃树啊!秋天,树上总是结满数不胜数的樱桃,他们像兄弟姐妹一样,两个、三个,紧紧拥抱在一起,仿佛天塌下来都不可将它们分离似的。那时,我总是呼朋引伴地来到树下玩耍、乘凉,时不时有樱桃跳下来,调皮地落在我们的头上、肩上、手上、腿上,有时候掉下的却是黏糊糊的疑似鸟粪的东西,落谁身上总会引来伙伴们一阵善意的嘲笑,那人总要红着脸跑开,或者天真赌气地踢了踢树干,于是又震落了一阵“樱桃雨”。
虽说这园中没有什么奇花异草,都是一些随处可见的花,但把它们放在一起,也是一道风景。外婆还曾告诉我:“含羞草是一个小精灵,她很害羞,你一碰它,它便会合上。”于是我总是喜欢蹲在含羞草的旁边,用手指碰它,然后哈哈地笑,等它再打开,我又接连不断地碰它。我还喜欢玫瑰,觉得它好美,但是,有一次,我的手被刺划破了,哭了很久,从那以后,我就不喜欢玫瑰。现在想想,还真傻。
但是,有一次,一群熊小孩来我外婆家窜门了。两位老人都睡得深沉,结果园子里的花被毁得面目全非。夜晚,我看见外公心痛地收拾着一地残花,叹息不止,一声不吭了好几天。不久后,这个地方拆迁了。
两年后回去看,发现园子已经成了新小区绿化地的一部分,最惊喜的是樱桃树居然还在,它成了我怀旧的一个坐标,成了我回味童年的可视的载体,似乎,它更留住了我的一种乡愁一样的感受。
小路消失了,嬉戏调皮的孩子换了一拨。我想,在这不可阻挡的日新月异中,只要有珍贵的东西依然屹立在时光中,这,便是最好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