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揉着����的双眼,夹杂在匆匆的人流中,走过那小而浅的池塘时,我意外地发现那株枯瘦的柳树已绿了,它勃勃的生命又开始了。我的心忽地颤动了一下,随即一股崇敬之情不由自主地从心底升起。
前几天,我发现别的柳树都早已经青翠,柔嫩细软的枝条在微风中婆娑起舞,摇摇曳曳,向过往的学生卖弄着风姿。而它,那仍旧泛黄的枝条却只有鹅黄干枯的芽苞,纤细而且脆弱,星星点点的几片小叶子。它像一个病人,在大好春光里无可奈何地呻吟。我经过它,望着这棵可怜的树,不禁叹了一声:“也许它要死了。”然而,树在我心目中很伟大,我始终都这样认为。
我看到过一株几抱粗的古槐在冬天被伐倒,切成了几段,排在路边。黑亮而粗糙的树皮已刮蹭破了好多处,露着白森森的骨头。这些树的肢体就这样静静地躺在路边,被冬天的风雪吹打着。然而到了春天,这几段木头却从厚厚的树皮里钻出了几点小嫩牙。几天后,这小嫩芽就已长得很大,有了好多的叶子,远远看去,像一枝绿色的剑深深扎进了它的血肉,又像这株老树的灵魂归来了,鸣着冤屈。
我还看见过一株小杏树,只有擀面杖那么粗,树干也早已被冬天的荒火烧黑,也许它夭折了。然而到了春天,它却开出了花,尽管花很小,很稀少,还带着淡黄的斑点;但它依然透出幽幽的清香,沁人肺腑,直渗透我的灵魂。其实这株树已经死了,但它把身体里积蓄的力量全部释放了出来,只为再见一见太阳,感受感受春雨。为了这个梦想,它把自己的血都用尽了。而那微弱的淡红就是它的血,它流到了每一片花瓣上,呈现出丝丝点点,犹如血丝。然而,那个春天没有春雨,只有漫天的黄沙。天是黄色的,阳光像日光灯般惨白、微弱,干燥的风夹着黄沙和尘土。小杏树带着遗憾死了,死后,那已经发黑的花还绽着,耷拉着头,紧紧地抱在枝头上。它独在百花争妍的季节枯萎了,好不凄凉。
如今,这株柳树胜利了。我觉得它的胜利是在情理之中的,假如它死了;也没在意料之外,只要它的某些器官还活着,它一定死不了。
蝼蚁尚且知道偷生,再看看这些伟大的树,令人类不禁有些汗颜。只要还有一丝力气,还有一口气,就要活得坚强,活得伟岸;即使将要死去,也要死得壮烈,死得伟大。而那些轻轻地或随意抛弃生命的人,又是多么的不值得呀。
一年一年,在晨曲、午曲、小夜曲中,我的家乡演绎着淳朴而悠远的故事。
晨曲
清晨,家乡笼罩在朦胧的薄雾里,阳光轻轻透过白雾,落至窗沿,唤醒新的一天。
这时,我走出家门,匆匆的穿过围坐桌边的老人,穿过摆满商品的店,穿过无人看守却带飘着卤香味的流动小摊。直到听见那卖酸辣粉阿姨亲切叫我的声音,我才慢慢放下脚步,走进小摊,坐在无人的木桌前。
我是这里的老顾客了,不用我说,老板娘也会默契地为我做一碗酸辣粉。我快要吃完之际,金色的阳光便不再羞涩,大方地跳到地上,给人们带来难以言说的喜悦与惬意;而酸辣粉的汤,也在微风中随着阳光跳跃发出红色的光。我付钱给阿姨,她则用木筷小心翼翼地夹入口袋中,露出快乐的表情,挥挥手告别,将脸埋入浓浓的热气中。
午曲
正午的家乡,在火炉中炙烤。烈日当头空,蝉声不断。
几位长者坐在百年老树下,一边乘凉,一边下棋。那留有山羊胡的长者,把手放在车上,欲将马吃掉;又向右一摆,稳居中央;另一头花白老人,手扶下巴,细细端详了一下,果断出炮一将,待对方救驾之时,立即策马就逃。那山羊须老人笑道:“狡猾、狡猾!”鏖战之间,仿佛重回古战场,只见姜子牙申公豹正在调兵遣将,杀得黄沙滚滚。
“铃铃铃……铃铃铃……”绿色的三轮车钻出川流不息的车流,悠悠地骑来……啊!又见到那三轮车啦!这是家乡的标志,幸好还在这喧嚣的城市之间存在啊,要是不见了,我该如何告诉从北京回来的表弟,他最爱的三轮车被淘汰了呢?噢,听……“买小糍粑咯,买小糍粑咯,一块钱十个……”那白色的糯米小团,跳进拌有红糖,炒芝麻磨的粉,白糖等混合的小缸里,让人垂涎三尺。我赶紧跑上前去,买了几十个小糍粑。把一颗轻轻放入嘴中。嗯!好甜。还有那可口的银耳汤,瞬间让我回到了甜蜜的童年。
夜曲
夜晚的故乡,有两层迷幻的景色。
中心商业街灯火辉煌,人山人海。每一个家乡人,异地人,都会来此处浏览。好吃的小吃,精美的发饰,可爱的玩具……你可以在此处找到你能找到的一切小玩意儿。你还可以看到不远处广场上那一群群大妈,伴着音乐,翩翩起舞。
外围则格外安静。蝈蝈与蟋蟀的交响曲,在空中回响;落叶飘动的声音,也听得一清二楚。我和祖父安静地走在河边的人行道上,听着从山中传来的树叶沙沙声;仰望天空,深蓝的幕上镶嵌着无数闪耀的宝石。向前走,就是一家精品折扇店。站点门口,正巧看见师傅拿着笔,在染纸上画着一支梅,他那认真庄严的神情,让人肃然起敬,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充满了对艺术的虔诚。静静深夜,唯有他还在水墨淡彩中陶醉……
突然想修改席慕蓉的诗句:故乡的歌是一支清远的笛,总在有月亮的晚上响起;故乡是一种朦胧的牵挂,仿佛久别重逢的我和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