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西斜的午后,太阳仍然泼辣,恶狠狠地释放光和热,碗口大的梧桐叶青中泛黄,无力地打着卷儿,这一天,我小学毕业。
毕业典礼的载歌载舞之后,没有人先行离开,不约而同地,我们回到教室,稚气未脱的脸上少见地浮现出庄严与凝重。
“我们还会联系吧?”一个女生紧张地问。
“那是当然。”我们异口同声,“我们会组建微信群、QQ群,以后照样每日聊天。放心,我们不会忘记彼此的。”少年们的脑海中充满未来的美好蓝图。
“就是,以后我们每年都聚一次,不,每个月聚一次!”大家信誓旦旦。
明亮的阳光从窗口照进教室,映照着同学们认真的脸,接着,我们道别,再然后……分道扬镳。阳光从叶间抛洒了一路光点,为马路、平房、拥挤的车披上霓裳。时间仿佛禁止在这静谧的午后。
那个同学群,毕业后的几天,同学们一口气发了一千多个讯息,再以后,就很少有人动过了。自从不少同学考上南外,这个群就成为仅供南外同学讨论的了,偶尔翻一翻聊天记录,就会发现这些内容,我压根儿看不懂。
有一天,群里出现大量照片,他们回访母校了!我也想去啊!为什么没有通知我呢?以前写的同学录都是干什么的?我再一看,这些同学清一色都穿着南外校服,脸上挂着自豪的微笑。他们好像身披荣耀的彩云,在老师们殷切的目光中,飘然降临。他们,也许注定与我无缘。
再以后,我看到老同学,默默避开,即使相逢,我们也只是点头致意。我问爸爸为什么,为什么我和老同学从勾肩搭背变成了点头之交,难道一年的时光就能抹平一切?爸爸说:“唉,这是必然的,你们各自有自己的小圈子,渐渐就不再交集了。”
人成各,今非昨。我们离开了小学的旧圈子,踏进新学校的新圈子,和能力相当的人在一起。要想进入水平更高的人的圈子,就必然付出巨大的努力。在人生路上,我们注定,也只好目送一个个好友离我们远去,离开我们的圈。
春是春阳的春。春阳不像夏阳那么炽烈,也不似冬阳那么惨白,春阳温柔而甜香。独步走在蜿蜒的林间小路,阳光从树叶的罅隙中泼洒下来,滴滴蜂蜜色的阳光迸溅在小路上,溅出一路甜蜜的回忆。眯起眼睛,我感觉到细碎的阳光落在我的睫毛上,如同一只蝴蝶般颤动,我闻见阳光的味道,干干净净,掺了一点烤面包的香味,让人有种一头扑进晒过被子时温暖的感觉,就这样,不知不觉被春阳紧紧拥抱。
春是春风的春。春风是清新的,不寒不燥,温温柔柔地灌进我敞开的衣领,痒丝丝的、甜蜜蜜的;春风是绿色的,如同黏稠而醇香的青草汁,吹过万物,万物便染上星星点点的绿。走在田野上,春风轻吻我的脸,有几缕乌黑被吹起,索性解开发绳,一任春风吹开那似有似无的洗发水的清香。柳枝滑落在我的肩头,随即又被风吹起,像是春风在和我嬉戏,就这样,青春的气息不知不觉向我袭来。
春是春天的春。如果说蔚蓝的春天是一本无字天书,那么一朵朵逸散的云便是无字的注脚,而我的自行车在马路上疾驰而过留下的便是最新翻译。天空以变幻的蓝色铺叙,云以洁白的手法描绘,然后交给我去谱写,我知道,我们都在讲述一个夸父的故事,一个古老而年轻的故事。于是,在这片澄清的春天下,不断流淌出我们的欢声笑语。
春是春花的春。一大片春花在路边,将开欲开。有几朵耐不住寂寞,噗嗤笑出了声,染香了一片空气,剩余的则默默鼓着一口气,只等一声开花的指令。细细看去,将开欲开的花儿最是美丽,等完全开到荼蘼,便仿佛醉过去般,有些昏头涨脑了,我想,春花胜于夏花之美丽,当如是矣。
春是春草的春。春草清新活力,湿润黝黑的泥,软若一床新翻的棉被,一夜之间,那看似衰败的泥中探出一个个春草的小脑袋,浅浅的绿,柔柔的笑。春的阳光每长一寸,它们就要长一寸,不过几日,那春草便已连成一片。一阵向晚的春风悄悄揉过那丰润的春草,它们低首又低首,仿佛远水荡起了一片绿潮。
春是春思的春。春甜腻腻的空气从你心底轻轻拽出对一个人的思念。于是,趁阳光正好,趁微风不燥,趁天空恰蓝,趁繁花未开至荼蘼,趁我们还年轻的像一片丰润的青草,跨上那辆老旧的自行车,吱吱呀呀地去见你想见的人吧。一声脆香冲破牛奶味的晨雾,像是梦与黎明擦撞时微微的惊动,那人正在墙角的常青藤下微笑,于是你脸颊成了三月的桃花。桃花浅浅灼华,是春日里,最美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