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常常去爷爷的邻居顾爷爷家，同他聊聊天。

“老张的孙女来啦。”我点点头，笑着在顾爷爷旁边坐下。“顾老，手艺有些退步了。”我喝了口茶，说。“你个小娃娃，才喝我的茶多久，就知道我手艺退步没有。”品了会茶，我便缠着顾老讲故事。

“想当年，文革期间，一些文化的人会被抓起来批斗……”顾老的家，倒也是书香门第，文革期间，不得不上山生活，他当时也有些文化，会写写文章之类的。正好那是一座茶山，而他又从小爱茶。

我听着听着有些入迷，回神时，看到顾老望着天，说“然后，我遇到了她。”天真的很美，一轮火红的夕阳挂在天边，竟觉着顾老也只是“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罢了。

一个星期后，我又来了，央着顾老讲上次未讲完的事。顾老眯着眼睛，长叹一声，继续讲了下去。“我在茶山学茶时，常被师傅派去同山上的采茶女打交道，那时倒也觉得没什么。直到……”直到他遇见了顾奶奶。顾老对顾奶奶大献殷勤，两人很快坠入爱河。他们成亲后，顾奶奶给顾老生下了两个孩子。

“小鱼，知道那里为什么会种有满墙的杜鹃花？”我说不知道，但看起来很不协调。“那就是她种的，她说那花能带来好运。”说着，顾老的声音有些哽咽，前不久，顾奶奶去世了。但这些花儿仍然开得很艳，红红火火的，为这清冷的院子增添了一些韵味。“九江三月杜鹃来，一声催得一枝开。”亦是应景。顾老其实也只是想与她白首到老，谁知她竟然撇下了他。

“顾老，我……”话未说完，顾老打断了我。“也不用多说，我知道的，人终究会老的。你想学茶吗？”他突然问我。我一怔，“学，学茶？”顾老点点头，我笑着说“就我这人，学茶没气坏您就好了！”顾老一面悠闲地沏茶，一面说：“学茶本就不是难事，有恒心即可，想我当年……”见他又遥想当年，我连忙打住说：“诶诶诶，好汉不提当年勇啊，我学。”但他似老顽童一般，又说不教了，笑得像个孩子。末了，他说，“老啦老啦，光阴似箭催人老，日月如梭赶少年。”

顾老老吗？阳光正好，情怀依旧，他怎么会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