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雨淅淅沥沥打在窗台,雨水一遍遍洗刷着玻璃。掉落的大颗水珠,拍嗒在生锈的易拉罐上。我坐在教室的座位,惬意地趴在课桌看着覆在双膝的厚重的《水浒传》上,沉迷于绿林好汉的豪情中。
天渐渐沉下,阴影遮住了书中的文字,远处的白炽灯亮起。我收拾好作业,打算回家。我撑起了雨伞,走入雨帘。我小心翼翼地走在泥泞的小路,看到前面有个坐着的晃动的人影,我的心不安起来,顿时两股战战。人影离我越来越近。啊?原来是隔壁村的傻子,他母亲说他儿时发烧烧坏了脑子,又痴又傻。傻子把头埋在双膝,蜷缩着身子。我鼻子顿时酸涩,走向他,给他撑伞。傻子抬头望我,眼睛炯炯有神,却又空洞,他突然开口:“妈,你来啦!”我噗嗤笑了一声,可下一秒钟,我喉咙却像堵了根棍子,苦涩涌上心头。
我拉起他:“咱回家吧!我带你!”他的脑袋像被疾风吹倒了的摇椅,使劲点着头:“好诶!好诶!”于是我们肩并肩走在一起。到了大街上,花花绿绿的伞在路上走,我们这对奇怪的组合,显得格外耀眼;人们用异样的眼光注视着我们,远远端详。一对女孩儿从我们身边经过,我清楚地听到:“这人怎么跟傻子一起?”傻子好像毫无反应,他像娃娃机里的娃娃们,与世隔绝。
过了一会儿,他开口:“妈,我来撑吧!”惹得附近的路人啼笑皆非,我把伞递给了他。他撑得比我更稳,更有力道。他忽然闪动了一下,把伞移到我这头。而雨水打在他肩头,浸入他的衣裳……
我不再顾及别人的目光,我把手搭在傻子的肩上,像《水浒传》中的好汉,豪放真情,洒脱旷达!我们感受着不期而遇的温暖,走在灯火阑珊下,消失于转角处。
中国人向来提倡“言行一致”,但事实上却是说得多做得少。能喊出漂亮的口号、说出漂亮的话的人多如牛毛,但真正能做出点事的人却是寥寥无几。说中国的孩子动手能力弱,这是事实。我初三学了一年化学,只进过一次实验室,还是为了参加实验考试!在这种情况下,又怎能要求我们拥有欧美同龄人的动手能力呢?光说不做,这种现象从古流传至今,影响了一代又一代的中国人。从《儒林外史》等书就能看到,明清时期的文人多只顾着练“八股文”,结果把自己练成了陋儒、假儒、迁儒。这些人当了官,也只会一口一个“知乎者也”,满脑子还是封建礼教和千年前圣贤的思想。国之栋梁已腐朽至此,国岂有不倒之理?于是,中国那段一百多年的屈辱史,也在意料之中。
造成这种后果究竟是谁的错?有人说,是孔子的错,是儒家思想的错。因为儒家思想说“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但我认为,人们实在是冤枉了孔子。孔子的本意是好的,但在二千多年的封建社会中,人们把它搞僵化了。唐朝时,科举考试还分“进士”、“明经”二科,其中“进士”主要考诗赋。等到了明朝,就只允许做八股文了。这真是退化!照理说,读书人是国家的未来,但此时的他们都没有自己的思想了,千万读书人共用一个脑子。这个脑子里装的是“君君、臣臣、父父、子子”,装的是“仁义礼智信”,但却看看不见制度的弊端、时代的发展。没有思想的人,更不可能有行动。模式的僵化、思想的禁锢、统治的加强,共同造成了中国人光说不做的状况。
但在我国历史的长河中,仍不乏有一批既“说”又“做”的良知之士。在儒家思想被统治阶级推上“正统思想”的宝座前,曾有一段百家争鸣的思想繁荣时期。那时的士——一个特殊的阶级,并不把时间花费在纸上谈兵上。相反,他们把思想融入到行动中去,并用行动捍卫自己的思想。孔子周游列国游说“仁”的治国思想;晏子使楚用机智的言辞维护国家尊严;荆轲刺秦王用义勇来报答燕国的恩情……这就是他们的做”。虽然他们的“做”有不同的动机、不同的目的,但都推动了历史的发展,为百家争鸣的繁荣提供了有利的条件。
纵使在思想高度“统一”的明朝,依然有一些有思想有主见有作为的真士,比如说:王守仁。初中的一篇课文中曾把“守仁格竹”作为了一个反面例于。殊不知,正是“守仁格竹”的失败让王守仁意识到了程朱理学的不可靠之处,转而把精力放在了另一个方面,创造自己的思想“阳明心学”。王守仁与朱熹等人最大的区别在于,他没有把所有的时间都用在“悟”那些所谓的“真理”上。相反,他运用思想和知识解决了现实社会中许多问题。例如平定宁王叛乱是他很著名的功绩。当时,满朝文武都对叛军无能为力,而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带着极少的人马,凭着智慧和策略,终于扫平叛乱。这才是一个知识分子应有的面貌。人们或许不了解阳明心学,但历史不会忘记他的贡献。
现在,越来越多的人意识到了“实干”的重要性,但仍有不少“光说不做”的现象。文章写得冠冕堂皇,但最基层的问题却没有人管。管事的人呢?难不成是去做“八股文”了?毛主席有一篇文章叫《反对党八股》,可见他老人家也对此现象深恶痛绝。然而,在彻底废除这个陋习的道路上,我们任重而道远。
列宁说:“不要做思想上的巨人,行动上的矮子。”所以,我们要做的是语言上的矮子,行动上的巨人。怎么做?学校社会要想真正培养出祖国的栋梁,也许应该从给我们做几次实验做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