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的老家,有一条清澈的小河,虽然她没有名字,但却装载着我童年的回忆。
小河沿着村子中间迤逦而过,绿树掩映中,两岸人家交错排列,就像江南水乡一般,那么朴素,那么富有诗情画意。清晨,在大公鸡“喔喔喔”的叫鸣声中,各家的大门“嘎吱嘎吱”地先后打开,小河也在薄薄的如面纱一般的晨雾中苏醒。此时,如果你侧耳倾听,“哗哗”的水流声自河边隐约传来,好像在向我们宣告,新的一天新的生活开始了。
那时,我还没有上学。每到夏天,我都会缠着奶奶带我一道去河边洗衣服,也只有这个时候,我才能光明正大地在河边玩耍。
来到河边,那里早就聚集了很多人了。“啪啪啪”,奶奶们抡起棒槌,一边捶衣服,一边拉着家常,说到高兴时,就会“哈哈哈”一阵大笑。棒槌声、说话声、笑声,此消彼起,无不透露着融融的欢乐。
而我却和其他几个小伙伴,在旁边玩起了砸石头的游戏。“啪哒”是小石子进水的声音,“咕咚”则是大石头坠入的声音。开始我们都有点顾忌,捡起小石子小心翼翼地丢向水中,“啪嗒”的声音稀稀疏疏,奶奶们似乎并没在意。我们见状,渐渐地“放肆”起来,专挑一些稍大点的石头,扔向水中,“咕咚咕咚”的声音越来越密集。一瞬间,“啪嗒啪嗒”“咕咚咕咚”,响声接连不断,水面上就像炸开了花,飞溅的水滴犹如疾雨般,迅速将奶奶们笼罩起来,奶奶们的衣服上现出大块大块的水印,额发上滚落下大颗大颗的水珠,浑身都要湿透了。这时,奶奶们气得都停止了抡棒槌,停止了说话,也停止了欢笑,齐刷刷地站直了身体,对我们怒目而视,并且扯开喉咙骂我们:“你们这些小淘气包,快停住,快停住!”
正玩得尽兴的我们,早已经忘乎所以了,哪里还收得住手啊,不仅没有停下,反而砸得更欢了。奶奶们奈何不了我们,只得挪到离我们稍远的地方。看到奶奶们“败”下阵去,我们不约而同“呵呵呵呵”地放声大笑。这笑声,一直持续到奶奶们洗完衣服起身回家。
回到家中,自然免不了挨一顿斥骂,被骂时虽然有些许的不愉快,但脑子里还在回荡着河边的笑声,心里还在想着明天继续砸水呢!
现在,我已是六年级的学生了,在老家呆的时间明显的少了。但一有机会回去,我都会来到小河边,寻找那已失踪的声音,寻找那已失踪的童年。
我的余光扫到了一堆本子,停下了忙乱的双手。它们已落满了灰尘,似乎又在极力讨好我,想让我看看。
我与它们平座,吹去它们身上的灰尘,轻柔的翻开,一笔一画如群蚁排衙,又将我带回那段时光中。
从小学一年级起,我就和菲“绑定”了。每天清晨踏一条乡间小路去上学。我们喜欢一起走,一起享受空气的滋润,惟独那条小路才有的纯净新鲜的空气。它是有四季和友谊的味道的空气。
那条小路是我们诚挚的伙伴。早晨它聆听我们一天的计划,傍晚它也总是在那倾听我们这一天的收获或遗憾。有时候,它分享了我们的嬉笑打闹;有时候,它偷听了我们的窃窃私语;有时候,它旁观了我们的误解摩擦……庆幸的是我也用纸记录下我们的点点滴滴。我的目光停留在了2015年12月8日那天:
考试成绩下来了,我考的很糟糕,那几个新转学而来的同学却是榜上有名。放学时我情绪很低落,路上一言不发。菲很快就发现了我的反常,关切地询问我。
“你怎么了?怎么一直不说话?”
“没什么,只是在生闷气而已。”我漫不经心的回答。
“你有什么事就说吧,我替你分担!”
“这次考的这么差,我真的太笨了。为什么他们一来我就要让位第一?真的是我太差劲了吗?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我终于憋不住了,一股脑将气撒在菲身上。
“哎呀,好了好了。我考得比你还差呢,你看我多么坚强啊,对不对?你就别再苦恼了嘛!”她一边说着,一边还故意摆出一副不可一世的傲态来。
我没法冲她露出笑脸,心情更加烦躁。
“胸无大志。你别说了,我烦的很。”语罢,我扭过脸,大步加快向前走。
穿过了那片树林,我的气完全消了,忽然意识到一直和我并排前行的菲呢?莫不是我刚刚语言过激伤到她了?我停下脚步,猛地回头。就在距我一米远的地方,我看见她低着头慢慢挪着步,似乎在回避我。她见我回头竟倏地转过身去给我一个冷冰冰的后背,但又很快转了回来。夕阳的余晖在她脸上铺着,两条泪痕十分抢眼。眼眶里还有未来的及滚下的泪珠在打转。我的内心被后悔填满了,肯定是我伤了她的自尊。我一下慌了神,不知该说些什么。
菲将双唇缓缓的撕开:“我陪你哭。”
“可是我不想哭。”我傻笑着说。
她立刻用双手胡乱的抹了眼泪,给出一个很丑却很灿烂的笑容:“想笑,我就陪你笑。”
一股热流涌上心头,我只以微笑回敬。
有一种温暖叫“你想哭,我陪你;你不哭,我就陪你笑”。
我合上本子,用心珍藏那份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