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我住在西湖边上,盛夏的晚上妈妈常带我去西湖散步,西湖周边常有来自全国各地的民间艺人。
直至今天每次路过那里我会想起那位常常在西湖边上拉二胡老爷爷,他有一头长发,看上去好久没有剪过了,身穿一件灰色的、破旧的衣服但却一丝不染,坐在地上。
老爷爷经常熟练拉着《二胡映月》,我姥爷常常也拉这曲,所以我很熟悉也爱听,每次路过时我和妈妈常常停下来静听。
老爷爷身前放着一个破旧的碗,里面有几个硬币,路过的人匆匆而过,少有的人会放下一两个硬币,老爷爷往往沉浸在悠长、悲凉的乐曲当中,眼睛似睁似睡。
妈妈带我听完之后,有时会在口袋里摸出一两个硬币,让我放在碗里。有时口袋里没有硬币时,妈妈就会和我说声“忘带了,下次我们再给”。
这样的日子过了很长一段时间,老爷爷和我们都彼此相识,虽然互相都不知道姓氏名谁,住在哪里。
有一天,我们又路过看到老爷爷在拉二胡,听完后妈妈又给了我两个硬币放在了碗里。
突然,我听见老爷爷在喊“小朋友,等一下”。我回头一看,“怎么会是他在叫我呢?”我正疑惑。老爷爷伸出另一只手,招手让我们回去,待我们回到他面前,他用沙哑的声音低声说:“小朋友,你妈妈刚才掏硬币时可能把钱带了出来”,说着便把手里的十元钱递给了我。
我还没缓过神来,妈妈说了声“谢谢”就带着我离开了。路上,我问妈妈“是我们丢的吗,老爷爷为什么要还给我们,不是他需要钱么”,妈妈告诉我:“老爷爷用自己艺术特长和劳动赚钱,老爷爷不喜欢不劳而获”。
当时我似懂非懂,再后来西湖边不让唱歌拉琴了,我再也没有见过老爷爷了,但这件小事让我记忆深刻,我始终没有忘记老爷爷。
等大了些,我慢慢理解了,老爷爷拾金不昧,他用自己行为是要告诉我们他有做人的准则——尊严与善良。即使再也见不到老爷爷,但他的影子在我心里仿佛变得高大了,甚至伟大了。
一听说要去美国当地学习两个星期,我的心中不由得一紧。曾经的我以为,做机器人是那么困难……
不舍地和母亲告别后,我踏进了教室。映入眼帘的是一个个陌生的面孔,他们热切地用英文交流着,我不敢和任何一个人打招呼,只是低着头默默地找了一处空位坐下。开始上课了,老师在台上演示着我们要做的机器人,我尝试去听清楚老师说的每一个字,可他口中不断蹦出我从未听过的生词让我应接不暇,以至于他讲完了,我也对要做的任务懵懵懂懂。
老师一给出指示可以去拿器材了,同学们便刷的离开了座位,去台上选取要用到的电脑和拼装机器人的材料。我也跟着上去,仿照着他们拿了些东西,回到了座位。从未有过玩机器人经验的我看着桌上散乱的器材一筹莫展,我看看旁边的同学,都已经开始在电脑上敲起代码,设计起机器人来。我僵坐在座位上,加利福尼亚州的夏天本就透着几分秋天的凉意,而现在的我却感道周围的空气更为冰冷,我焦虑地搓着手,想举手问老师,却担心老师无法理解,便又把手放下。
哎,做机器人怎么就这么难呢?
正当我垂头丧气之时,一双温暖的手碰了碰我。我扭头一看,是一个白皮肤的女孩。她用英文问道:“需要我帮忙吗?”没有一个生词,且语速缓慢,我很快就理解了她的意思,连忙点点头。她拿起她的电脑,把每一句代码所代表的意思告诉我,确保我听懂后,又拿起装机器人的零件,一个一个地介绍给我听,有时遇到我不懂的生词,她就停下来,拿出一本小词典,翻给我看中文意思。经过她的讲解,我逐渐明白了老师的意思,也开始试着自己做起机器人来。
下午放学时,我已经将我的作品完成了,当我的机器人成功工作时,我激动得跳了起来:原来,做机器人那么简单!
那个女孩也笑了,朝我击了个掌,用不算标准的中文说道:“你很厉害!”我摆摆手:“你更厉害!你可是我的老师!”她笑得更灿烂了,空气仿佛也因她的笑容变得温暖起来。
之后那个女孩调去了其他班,而我也不再为交流感到苦恼,遇到不会的单词,我总敢于提问,听不清他人话语时,我也会请他们再复述一遍,而那个机器人我一直留着,不仅因为那是我的第一个作品,每当我看到那个机器人,我总会想起,在异国他乡,在我最无助的时候,一个女孩用她的行动,温暖了整个加利福尼亚的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