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松龄：

你好！近日坐于柳泉亭内，生意可还好？

柳泉兄，曾记否？你出生于一个几乎与世隔绝的村落，童年饱读诗书，无忧无虑，但自满人入关，将粗暴与杀戮袭向半岛，碧血染天，尸骸枕籍，血腥味从十里外传到了你居住的小村庄，半岛山小多，动物多。依稀记得你村旁一山，狐狸多，獾其次，黄鼠狼居第三，这样的环境，这样的时局，让各种鬼魂传说诞生于此，你爱听，爱收集，壮年的你向各种人打听鬼故事，上鬼冢，进坟地，哪有鬼屋住哪去。但你的行为却不奇怪，仍举止端庄，有礼有仪，难怪村里老人说，这孩子阳气重，不怕阴气。

柳泉兄，曾记否？你参加科举之路是如此不顺，一手好八股，人皆称绝，但屡试不第。后来，你便在村里到城里的路上建了座亭子，供客人歇脚，顺便向他们打听鬼狐故事，你也就此成名。小亭人多，人挤满了，都来听他讲故事。后来孙蕙请你去做慕宾，工资不菲，为苟全生计，你欣然前往。孙蕙的淄川离家远，路途长，沿途你喝村酿，听故事，车没了骑马，马没了骑驴。但在孙蕙妻妾如云的官府中，你却感到了真正的寂寞，也就是在这时，你写下《红玉》、《香玉》、《婴宁》等名著。你笔下的人物，不，应是孤女花精们，通人性，通世俗，看出你是一个积极且善良的人，不像那细瘦、通眉、长爪的车驾，“我有迷魂招不得”……

柳泉兄，曾记否？你七十一岁考上贡生，年年有俸禄，那天你对妻子刘氏说，叫上全家，开家宴，刘氏问吃什么，你答花生下酒，结果刘氏却宰了一只肥鹅。月明星稀，大院里的牛和豕都睡了。你笑着，喝着酒，看着子孙儿女三代啃着鹅，刘氏笑着，小猫小狗在八仙桌下闹着。我还清楚记得，你爱上山，坐在枯柳下，抽着烟，看着山下炊烟袅袅……

再读你《聊斋》，仍思念你，坐于柳泉亭内，听故事的生意可还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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