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清明，我跟随父亲去了新邵老家扫墓，而没能到外婆坟前祭拜，感觉有点遗憾和失落。

我是外婆带大。小时候的我很顽皮，外婆总是无条件地惯着我，从没有打骂过我。每次因摔跤或挨爸妈责打而伤心难过哭泣时，外婆那亲切而充满无尽疼爱的声音就会及时地在我耳边响起：哎呀！我的小乖乖，别难过，快到外婆身边来，让外婆给你揉揉，揉揉就不疼了……”在外婆的庇护下，我健康而快乐地长大。可是快乐的日子总是稍纵即逝，外婆却永欠地离我而去了。任凭我如何哭泣，哪怕我哭哑了嗓子，哭晕了过去，却再也不见外婆的身影，更听不见外婆那无比慈善的声音……

那是我读四年级暑假的一天，听到外婆生病住院的消息。我和爸爸妈妈当天晚上便赶到医看望外婆。一看到外婆，我马上跑到她床边，握住外婆打着吊针的手，外婆的手皱皱的像一条条虫子，静悄悄地爬过了外婆的人生历程。外婆的身上都插满了管子，听医生说那是用来测心跳心率的，外婆的鼻子上还挂着一条帮助呼吸的管子，看起来无不让人感到心疼。妈妈连忙询问外婆的情况，医生告诉我们：“没事，只是病人本身就有糖尿病，这次只是感冒了而已，住院是怕双重病的话，症人承受不住，只要感冒好了就可以了，过两天就差不多可以出院了。”这可让我们才松了一口气。外婆也在床上笑着安慰我们，她挥挥手：“哎呀，过两天我就好了啊。啊，别担心。”我紧皱着眉头，紧紧地抓着外婆的手，嘟着嘴：“我不想外婆生病。”外婆看向我，温柔地用手轻轻地抚摸着我的手，对我说：“雪琴，婆婆现在很好，过几天就能来带你了，好不好？告诉你，婆婆还有很多好吃的啊。要听话，婆婆最喜欢你了，快和爸爸妈妈回去吧，别担心了。”

但是，我不希望发生的事还是发生了。我刚起来，发现妈妈早已不在家，爸爸也急着喊我出门：“快走，你婆婆可能撑不住了。”我急忙跑出去，在去的路上，我不知在心中默念了多少遍：“婆婆，你一定要撑住啊，撑住！”到了病房，医生刚来，他和护士们开始对婆婆进行急救，我一边看着婆婆，一边看着心电图，我的以及仿佛也在跟着心电图一起一伏，过了一会儿，医生对我们说：“我们已经尽力了，节哀顺变。”医生的那句话像晴天霹雳一样，让本来抱着希望的我彻底呆住。我好像全身都没有了力气，软软地跪在地上，抓住外婆的手，就像现在的我一样，撕心裂肺地哭着。早已记不清当时家人们的动作，隐隐约约记得妈妈大声嘶喊“求你再救救我妈，好不好，好不好……”的声音，医生的劝说声，心电机嘀嘀的叫声，舅舅们的抽泣声，哥哥姐姐们呼喊外婆的声音……我握着外婆的手，不听所措，当时就只记得哭着喊：“婆婆，讲好等我长大了买一套房子给你的啊。你不要了吗？说好等我考上清华北大了带你去玩的啊！你不记得了吗？说好陪我长大的呢？你不能缺席我的成长啊！婆婆醒来吧！别闹了！别闹了，好不好，求你了……”病房里一片喧闹，大声哭喊声，小声抽泣声，心电机的嘀嘀声，呼唤外婆的声音……我紧握着外婆的手，感受着她的手温度逐渐开始变得冰冷，外婆永远离开了我们。

直到现在，我还一直觉得外婆还没有走，她还在我们身边，蓦然回首，那人却不在灯火阑珊处，我一次次意识、一次次陷入幻想，甚至一遍遍地想像婆婆只是假死，总有一天，会回来的。在大街上，我看见和外婆高矮一样的，发型相似的，帽子类似的，我总会走上去看看，虽然再也没有看到我想看的那个人，但我一直坚信，她就藏在我身边。我真的长大了，这么多年过去了，你知道我多想你吗？我每天都后悔我小学因为你来接我没带钱而乱发脾气，后悔你看电视我就抢电视看，我知道，你老是把那些别人来看望你的东西藏着收着，就算过期了也收着，我一来，你老是一股劲地塞东西给我。在班上，孩子们都在学校吃饭，你怕学校伙食不好，老是炒我最喜欢吃的生炒牛肉，赶超远的路来送给我吃。在乡下的路上，捡到别人不要的破破烂烂的水晶项链，小心翼翼地收好，等到上城里来的时候再给我……我都知道，项链我收着呢。

谁不知道你善良啊。你上回来给我送饭，班上男生要一起把水桶放到饮水机上，你伸出双手抱起他们手中重重的水桶，咬紧双唇奋力将饮水桶装上饮水机的刹那，我清晰地看到了额头冒出的汗珠以及你紧皱的双眉，谁知道后来你的背硬是疼了一个月还没好啊！睡觉都动弹不得！

我的外婆，就是这样一个慈祥善良的人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