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色、褐色、红色相互交错,我远远地就能看见菠萝包似的它们矗立挺拔,那——就是家乡的丘。
家乡的丘像油画,像颜料般完美地呈现独特神奇的美。浓厚的深绿是树年老的象征;褐色是干枯的野草游荡的痕迹;红色,是朱松骄傲的杰作。
黄昏是浓稠的金与土黄的结合。粗壮的树上、草上抹一大片阳光,小丘瞬间蒙上一层朦胧的金色玻璃罩,闪闪发光,像光天使降临人间。大丘则是被黄昏光辉涂盖,到处金闪闪。
红松笔直的站着,挂着朱色的果实,无时无刻微笑着。
夜晚的丘,像童谣,稚嫩而不失文雅,又充满可爱静谧的感觉。“沙沙”,一丝晚风吹过,留下叶子的笑声。枯草丛里时不时蹦出来几声“呱,呱——”,文静的柳树姑娘任意撩过长发,掀起俏皮的双鬓。“哗——哗”知了依旧像白天时卖力地鸣叫,也许是在对月亮分享它的快乐。“咻”几只鸟飞起,扑闪扑闪,夜晚仍是动物们快活的日子。
当灰蓝的天空泛出鱼肚白,当朱红的太阳悄悄的探出头来,小丘,醒了。松鼠太太已经伸着懒腰了,她怜爱的轻抚松鼠宝宝熟睡的脑袋,也许是早上的温度有点凉,他们都不愿醒来,松鼠太太跟其他的小动物打招呼,红松树微笑礼貌地对她说“早上好!”
家乡那里,有我喜欢的小丘。
窗外的小雨淅淅沥沥,《青玉案》静静地躺在桌上。
我与书中的情景有几分相似,人在窗边,窗外有雨,手中有书。透窗望去,胡同尽头的那棵老槐树屹立在斜风细雨中,虽老态龙钟,枝叶却还葱茏。过去,母亲总在槐树下为我读书。春天里,它会绽开串串白花,香气溢满整个胡同。清风徐来,落花如雪,母亲边拍落我的一身素雪,边笑道说“拂了一身还满”,这情景,至今常常在梦中萦绕。
儿时少有电子产品,写完作业就喜欢去翻父亲的书柜。《红楼》《三国》是我的文学启蒙,我常沉醉于精彩的情节而忘乎了时间;刘墉的《冷眼看人生》让我足不出户就阅尽世间百态;还有些是父亲的专业书籍,虽有些枯燥乏味,我倒也常常看得津津有味。童年的夏夜,父亲会给我讲钻坚仰高的孔孟,讲安常处顺的老庄。“知人者智,自知者明,胜人者有力,自胜者……”读得久了,便有了困乏之意。父亲坐在我枕边,我仰视着他,朦胧间,只觉得满天星辰全都涌入了他的眼。我不敢发出一点声息,怕惊了梦,也惊了自己。
父亲总笑着问我是否听懂,我先点头,再迟疑着摇头,千年的文章哪是我一个小学生能理解的?父亲也不恼,耐心地给我讲着其中的典故——怕什么真理无穷,进一寸亦有一寸的欢喜啊!
如今,闲暇的时间愈来愈少,周末的晚上,我终于能从繁重的学业中抽出身来,坐在落地窗边,静静地看一本书,窥探他人的人生。沈复于落魄之际感叹人生,怀恋过往,撰《浮生六记》,道尽世间悲欢离合;老舍先生以血泪书写《四世同堂》,一笔一划都控诉着野蛮和残暴……我常常沉浸于这些文字之中。当文字被注入了感情,人和人之间,便通过这座座桥梁,跨越时空,产生心灵的共鸣。
假日里,我喜欢去追寻书中人物的足迹。北大的未名湖畔,晚霞漫天,沿岸垂柳依依,国槐葱茏茂密,银杏一片金黄。湖心岛上的那一丛枫林,红得艳紫,与黛青色的松柏交相辉映,在静静的湖水中垂下色彩斑斓的倒影。季羡林曾在这湖畔沉思吧!胡适是否也于夕阳时分在此长吟?谢秋思又多少次在这里凝望楚雁潮的孤灯?
那些人,那些景,交叠在眼前,看见的,与看不见的,错过的,与不该错过的,都在。
我曾探寻生活的真谛,发觉唯有文学才能接纳所有的我,仿佛是走了很久的夜路后,突然感受到了微弱却温柔的月光。我知道这月光总要照拂许多人,可是在我这里,它总是那么心动且特别。
我与书,注定了要共度流年,且,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