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天,仍是艳阳高照,热气烘烤着地面,迅速地漫延到脚底,直出热汗。这竟没有一点秋天来临的势头。枝头的蝉还在苛延残喘地叫着,让人心生烦意。
我和父亲拎着大包小包在路边走着。街上行人很少,只有太阳相伴。父亲肩上背着一个包,一手拎着行李箱,一手提着被子。这些重量似乎把她腰压弯了些,挺不起来。很显然,拎着这些包是要去学校的。我本不想让父亲随我去,让人觉着矫情,但父亲心好,硬要陪我去,我也只好服从。
打开车门,一股热气扑面而来,靠背座滚烫滚烫的。我们只好把东西放在车上,先在树上歇会。我和父亲并排站着,却一言不语,尴尬的气氛迅速上升。我也不知道说啥,只能干站着。我悄悄地用余光瞟了一眼父亲,一瞬间,我竟发现我已经过父亲的肩头了,最近长高了。父亲突然开口了:“长高了不少。”我微微点了头。
很快,到了学校。父亲还是帮我拿着东西,看到同学们都是自己走,我有些脸红,加快了脚步。父亲提的东西有点重,早就跟不上我了。我暗自窃喜,幸好没有被同学看到。
到了宿舍,我先开始收拾东西,但却看见其他同学早就收拾好去班级了,我有点着急了。放快了速度。父亲这是也气喘吁吁地赶上来了。他站在门口,手足无措,汗咕噜已经顺着额头流下。他欲想进来却又不知道干嘛。我已经忙得焦头烂额,忍不住叫了句:“过来帮忙,好吗!”父亲这才手忙脚乱地进来收拾。
一切准备就绪后,我就去教室。看见满身大汗的父亲,我想说句谢谢却欲言又止。在走廊上,我催促父亲快点儿回去,父亲却站在那里望着在教室的我。我的眼神和他碰上了,他兴奋地向我摆手,我却假装没看到,望向别处。父亲的手瞬间僵在半空,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儿呆呆地站在那儿。
父亲像个晶莹的人儿站在那儿,任烈日暴晒,任汗水侵蚀。我通过窗户,看见父亲两鬓几许刺眼的银色,一瞬间竟觉得父亲苍老了许多。
那一刹那,我醒了,从前的我竟是那么不懂事,感受不到父亲无声的爱。在那一刻,我才明白了。
每至烈日炎炎的正午,城市的街头人头攒动,形成一片“人海”。此时此刻,一个熟悉的身影总会出现在我的脑海中,将我带回五年前的那个正午。
那时我只有8岁,正读二年级,丢三落四的这个习惯也与我形影不离。伴随着清脆的铃声,校园恢复了生机。我跑出教室门,身影在楼道拐弯处消失了,而在我的身后,作业本静静的躺在书桌上,却被我抛在了九霄云外。
走在马路上,我的脑海中猛得回想到了我的作业本,打开书包,却不见它的踪影。妈妈这时正在买面条,抽不开身,就让我回去拿,嘱咐我一定要小心,她就在原地等我。
我一路小跑回到教室,碰巧遇到了拿着钥匙的同学。进入教室,我将作业本紧紧抱到怀里,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久压在心中的大石也落下。
跑出校门,我急不可耐地去寻找妈妈。在人流中,小小的我就像一条灵活的鱼儿,快速的穿梭在行人之间。也许就在这时,我与赶去找我的妈妈擦肩而过。
到了事先约定好的路口,我站在高高的台阶上四处张望,却不见妈妈的身影,一种不安感袭上心头。我如同一只无助的小鸟,在路口久久徘徊。在焦急的等待中,我想到妈妈有可能回家了,于是我一路狂奔,跑向了我记忆中最温馨的那个港湾———家。
站在家门口,我用手拍打着冰冷的门,却没有出现“咔嗒”一声脆响与妈妈的脸庞,我的腿一软,坐在了门前,泪水冲破眼眶的束缚,划过脸颊,渗入了地毯。空旷的楼道中,只有我断断续续的哭泣声。
突然,楼道中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我循声望去,一个熟悉的身影渐渐地映入了眼帘。只见她踩着高跟鞋,不顾形象,踉跄地在楼梯上奔跑着。几次被台阶绊倒,但只用双手扶一下地面,一步两个台阶冲上了楼。她一回头,我差点惊讶地叫出声——是妈妈!十几分钟不见,她仿佛变了一个人,不见往日严肃的面孔,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惊慌失措,看到我安然无恙地坐在门前,她冲过来将我紧紧抱在怀里,嘴中念叨着:“不用怕,妈妈来了……”
这段记忆一直埋藏在我的大脑深处,而那个身影,我也将把它珍藏在心中,永远都不会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