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很喜欢教学楼前那片小草地。
“线楠,线楠!我的小草变绿了!”我扒开口罩嚷着。
下午到校时分,便是我与它们的“约会”时间。我屁颠屁颠跑到小草身边,屈膝蹲下,仔仔细细看着我的小草。它们正娇娇柔柔的卧在土里,抬头温柔的望着我。小草嫩嫩的绿色溢满了我目之所及。这不是其他老草深沉的墨绿色,不似那般强劲有张力,却是绝对的生机无限。它们稚嫩的样子让人想起今年春天的曼妙身姿,它带着春天特有的鲜活,在夏天嫩嫩的绿,在秋天嫩嫩的绿,在冬天也将是白雪下嫩嫩的绿……
我沉迷于自己对小草的爱中,正伸手轻轻摸着草尖儿,背后突然遭人袭击。朋友“啪”一声打在我背上,眼神冷漠,带着深深的嫌弃把我拽起来,强迫我与小草分离。
不要啊!你仔细看它们呀!多好看呀!我叫喊着。朋友也有与我二心之时,哎!
那片小草与其他植被交杂着,将它的美丽掩藏在绿树红花之后。我知道那将是我一人独享的天地。
初次注意到它是在今年夏末。放学后在食堂买了面包,转身向东门走去。走过那一片大草地时,看见其中一小片歪歪斜斜的躺倒了。像是被人踩了几脚,或是被某个顽皮鬼一屁股坐塌了。有些草根处已暴露在空气中,泥土也翻起来了,模样楚楚可怜。我于心不忍,把肩上书包晃正,蹲在它身边,用一只空闲的手把土压实,轻轻把它的草叶扶起来。这个过程中,我发现这小草定是新长出来的,绿色中还透着黄色,娇嫩而脆弱。与夏日暗沉的浓绿截然不同的感觉吸引了我,小清新的气息让人眼前一亮。此后,每次路过那片草地,我都会留心去寻找那抹清浅的嫩绿,看到小草生机勃勃的样子才放心。
如此一来,它在我心中开辟了独属于它的一方天地。我已在不知不觉间喜欢上这片小草了,带着春天气息的我的小草。
我享受于每天对小草的观察,看着它们缓缓褪去嫩绿,变得强壮而粗犷,是一件多么奇妙而有趣的事情啊!
每每想起窗外我的小草,生活也便充满生机了。
我的家乡,既可说是那东海滨上的江淮小城,那里是生我的地方;也可说是那渭水边旁的千年古都,那里是养我的地方。
要说江淮,一众人便要想到青砖灰瓦的弄巷,便要想到小桥流水的园林。那确是江淮一景,在梅雨季,油纸伞下悄然藏着一位丁香似的姑娘,又有何不美呢?
然则,北方的雨着实敌不过江淮的雨绵绵了。在短暂而干燥的春季,乌云与晴空之间的斗争从未有过固定的赢家。多数时天际大留一片光芒,而霎时间阴影就重了起来,且愈发沉重,终于有豆大的雨滴砸向人间,和着泥土的湿润气息。霎是突然,甚为鲁莽,实不及江南。
可北方的雨,未始无有阴雨绵绵。在一个暖和的时节,天街小雨是真润如酥,可却不贵如油。“唰啦唰啦”间,春风吹来阴绵的雨的气息,不多时天地间就铺满了雾气,雾之上仿佛天间的纺织神大意打乱了银丝线。这是一种淅淅沥沥的清脆,像是林间泉水激石的泠泠。那雨一下就能连绵,新柳在风中摇曳着身子,却好似“今我来思,雨雪霏霏”的怅然。许是太多人未曾注意过朔方高原下的淫雨了吧,那雨也难免自怜起来。
但那雨若细细端详过广经歌颂的梅雨江南,或许不会再以怜其身。小桥流水掩过的是已浸至松节的石板,而灰砖黛瓦终也盖不过白墙上斑驳的霉点。不是说江南不好,只是那丁香似的姑娘,在如此的湿冷中,怕也很难再如花朵一般,娇柔而轻灵。
家乡的烟雨绵绵,总归是敌不了现实。在北方,那自怨自艾的雨总是下不多时,春天总归是干冷的;在南方,那梅雨季烟雨绵绵的“回南天”,却真好似老照片上难掩的油渍。
所幸,它们留在我的回忆间时,都是美的。
君不见的,是古都焕然时澄澈的碧天;那干冷的春天,却也可春和景明。在淅淅沥沥间,在柳枝的牵引下,踏上秦砖汉瓦筑起的历史征程,留下的背影正也似江南水乡那般古朴悠然。君所睹的江南暮雨,何必在乎那几点小小清冷,而忘却初见时那般清新与韵律呢?
无论是古都,亦是江淮,烟雨绵绵中,总能衬出自己的诗韵,总能得出自己的意寓。烟雨过后,江淮之美仍在延续,但古城也显着一派新而淡雅。
无论是古都的雨,亦是江南的雨,我都喜欢得不得了。许是因为我本是个爱雨之人,有许是因为缘分,我之所喜最终降临在这两座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