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风雨后的公园,很静,只有急促的脚步声和呼啸的风声。
我快步在公园里穿行,路旁的美景已无心欣赏,一心只要早一步回家。
不知不觉闯进了绿植区,两旁高大挺立的法国梧桐,让我显得十分渺小,犹如茫茫大海上一只飘荡的船只。微风徐来,那余音绕梁的“沙沙”声,让我不由得停下了脚步。
可是好景不长,树上发出了不和谐的声音。抬头望去,只见一个不大的塑料袋在枝干上拉扯,宛如一面白旗。我唉了口气,接着向前。
“嗬,还差一点!”不知从何处传来了一阵稚嫩的喘息,我回过头,惊讶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声音来自一个十岁左右的小男孩,背着一个不大的书包,脸上布满了泪珠,正想着凭借一己之力去拿下那个高出他将近半个人的挂在树枝上的塑料袋。
我默默地观察着他。只见他放下书包,扔在一旁,腿微蹲,眼睛盯着那个碍眼的塑料袋,双臂不停地前后摆动,如同一个正要上场的运动员。这时,他找稳机会,奋力一跃,纤细的小手不停地松开,握住;再松开,再握住。可是大树毕竟是大树,他毫无疑问地倒在地上。下落的那一刻,我分明地看到他眼中的那种失落。
我冷漠地看着这一切,可能是世间的冷酷早已将我的内心冰封。我冷笑一声:“孩子就是孩子,总认为自己什么都可以做到,呵,太天真了。”
他好像并没有要放弃的意思,拍了拍附在身上的尘土,眼睛依旧盯着那个塑料袋。“真是不到黄河不死心”,心想着,可心里还是为他捏了一把汗。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突然,他那纯洁的大眼睛里闪过一丝光,他解下了脖子上鲜红的红领巾,把它围成一个圈,打了个结。
正当我为这一行为感到不解之时,他便开始后退,他这是要助跑!
只见他大口地喘着气,手中紧握着那条红领巾。他看了一眼塑料袋所在的位置,仿佛是在丈量其高度。他跑起来了!像一位专业的跳高运动员奋力一跃,手中的红领巾正好勾住了那个塑料袋。塑料袋从树上滑了下来。他成功了!我不敢相信,他怎么可能成功?
他拎起塑料袋,背上书包,走向了最近的那个垃圾箱,将塑料袋扔了进去。他如释重负,如同一匹小马,向前方跑去,那脸上,绽开着笑容。
我整理了一下衣服,心中的坚冰早已破碎,留下的,只有那颗初心。
在那个雨后,我遇见了他,那个不忘初心的他,那纯真善良的他。
在这美好的时光里,能与他共享,那张笑脸,那个坚定的眼神,足够了!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又迎来了一个萧条的秋天,家门口的叶子渐渐被染得灿黄,烈风呼啸而过,树叶慌张地“唰唰”乱响,似我的思绪一样烦躁不堪。
“该死的考试,该死的分数,唉……“纵使周末放学回家了,我也对白天的考试念念有词,心情似一团乱麻异常浮躁。妈妈似乎察觉到了一丝异样气氛,正想追根问底,门铃响了,是爸爸从奶奶家拿饭菜回来了。他挂着满脸灿烂春光,说道:“今天你难得不上晚自习,爷爷奶奶特地烧了一顿好的,快来吃饭吧。”我精神萎靡地接过了饭盒。呵,还挺沉,这是烧了多少菜啊?我暗自想道。
“哇,今天菜好丰盛!”爸爸突然像个孩子一样喊道,“我要拍照发到朋友圈”。“哎呀,行了,家常菜有什么好秀的”妈妈抱怨道。“NO,N0,N0,你不懂,我要馋一馋他们,即使家常菜也能吃出自己的味道,嘻嘻!”我刚积了一肚子怨气,心里正堵呢,突然大吼道:“神经病啊!这种菜有什么好拍的。”爸妈蓦地吓了一跳,方才还在抱怨的妈妈回过神来小声劝道:“哎,行了行了,他要拍就让他拍嘛,你叫什么!冷静点,吃饭吧。”“哼!他就是这样幼稚,这种人我最讨厌!”话音未落,随即竟听见了一声响彻云霄的拍桌子声,“你怎么跟爸爸说话的?啊!”爸爸怒吼道。从来不见他声音这么高,自心生几分畏惧,但不肯服软,恨恨地“哼”了声,抬头正视,才发现爸爸手拍得通红,怒目圆睁渗出血丝,却有一些潮湿,这是我从未见过的,以为巴掌要下来了,但爸爸却强行控制住了自己极欲暴发的怒火,迅速迈开步子,直直走上楼去了,只留下我愣在一旁,像有一堵无形的墙将我俩隔开了。
“你呀!跟你爸爸较什么劲”妈妈抱怨道,“不管对或错,他毕竟是你爸爸,首先你的态度就不对”。我仿佛也意识到自己错了,回想过去,十几年了,他无微不至地照顾未曾中断,光阴使他日渐稀疏的头发中又滋生出一根根银丝,好似窗外的树叶被慢慢染上萧条。这些年来,父亲光顾照料我了,都没来得及好好热爱这个世界,但我因一时的鲁莽,一时的赌气,抹杀了这养育之恩,一时的狭窄铸就了隔阂深深堵塞住了我俩的内心。
我决定向他道歉。
夜深了,温和的月光照亮了与我缓缓交谈的爸爸那略显苍白的脸庞。“爸爸,我向你道歉”我吞吐,“没事,我也有不对的地方”他浅笑着……,永远忘不了那一晚我们父子两个静静地用沟通打破了内心那难以逾越的障碍。
秋风依旧一日日地吹,但已没有落寞与萧瑟,因为理解和沟通冲破了那堵无形的隔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