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父亲被派去北京工作,儿时对父亲的记忆几乎是模糊的,朦胧的。只记得一双宽大的手掌将我从地上抱起。一声一声似有非有的低沉的摇篮曲伴着我进入梦乡。记不清曾有多少次因为思念父亲而躲在被子里偷偷地抽噎,泪水一滴滴打在了父亲送给我的毛绒小熊上。
第一次随母亲到北京看望父亲,是在一个灯火明亮的夜晚。只属于大城市的霓虹灯的光芒洒在我小小的、稚嫩的脸上,我用一双急切的目光在茫茫人海中寻找父亲的身影。终于,那个既熟悉又陌生的脸庞映入我的眼帘,我小声的,用不准确的语气喊了一下声“爸爸”,对面的男人眉间忽然展开,奔跑着,向我走来,用力地抱起我,拉着我的小手,走出车站。我贪婪地享受着从父亲指尖中传来的温度,这是记忆中第一次牵起父亲的手。
离开北京是我几乎是被抬上火车的,火车轰轰的声音将父亲的声音掩盖住了,我呆呆地望着站在车站上慈祥的父亲,几滴泪落在手上。把头埋进母亲的怀里不停地抽泣。当火车进站时,我盯着那块玻璃,仿佛父亲还印在上面。默默地擦干眼泪,收拾好行李,以小小的力量拖着沉重的行李箱走回了家。
记得那一次,学校活动结束后,身边的小伙伴一个个随父母亲回去了,我不停地向校门外张望、却迟迟见不到母亲的身影,老师对我说,母亲临时有事,来不了,要我自己走回家。家离学校虽然不远,但有好几个十字路口。一个从没独自走过马路的二年级小孩子就这样背着书包走出去。站在第一个十字路口,车的鸣笛声与行人的脚步声充斥着我的耳朵。但此时,却没有人与我分担这份恐惧。我用双手攥紧衣角,迈开微微颤抖的步伐,用余光不停地望着过往的车辆。在漫长的时间中,终于回到了家。心里一份莫名的兴奋涌出,打电话告诉父亲,我的勇敢。父亲用温柔的声音夸着我,长大了。我也开心的不行。
留别的痛苦虽永远不会被时间磨灭,但离别后的成长确实会永远记住。从一个只会哭泣的孩子成长为一个自立的少年,从一个离开父母手足无措的孩子成长为一个能够照顾好自己的少年。天下无不散的宴席,没有谁可以陪伴你走完一生。有时离别也是一种养料。
曾经的我们,笑着闹着,一路唱着欢歌;如今的我们,各赴东西,看那花开花落,看那星如雨下……
你们,还记得吗?那一次——
阳光吝啬地不肯舍与一星一毫的阳光,时光拖着长长的尾音,迟迟不肯结束,心灵像被冰冻了似的,寒彻入骨。我望着那摇曳的窗帘,祈求着携一缕清风入怀。
“吱——”门被轻轻打开。我以为是护士来换点滴瓶,几个星期了,总是重复一样的动作,白色的病床上像躺着一张毫无波皱的白纸,无聊、空白。
“surprise!”几张笑脸突然挤到我的面前,挤着浅浅的梨涡,如这清冷病房中一缕明媚的阳光,迅速笼罩着整个病房,暖烘烘的气息扑面而来。
“冉!惠!乔!你们怎么来了!”我又惊又喜。
“还不是大姑奶奶您体弱多病,小的们特意看您来了。”惠说着俏皮话,捏着纤细的兰花指。
“简的来说就是担心你无聊发霉了。”乔迅速补了一句。
“你,你这个朋友怎么当的!”冉双手交腰,指着我的鼻子,双颊迅速变红,激动地说不出话来。一顿“不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反而让我们来担心你!”
冉性子火爆,平日里宛一个热烈的小太阳,却又无时不为朋友着想。即使听着那“愤怒”的责怪,也能从那一字一句体会到关心。我牵着一抹笑。
“哼,装,装,咋呼呼都能把她吓傻了。”乔白了冉一眼,又望着我,提了提手中的袋子。“她自己转了几趟车,替你买的最爱的奶茶,喏,趁热喝。”
“别谢我。”冉气呼呼中还不忘回一句。
“这怎么好意思呢!你们来还买什么奶茶……”我有些不好意思,心中却一片温暖。
“娘娘莫不是嫌弃我们下里巴人的粗食,罢!罢!拿回去罢!”惠一挥本没有的水袖,捏着唱腔,悠长的语调像那戏台上的青衣,掩哭作态。
“她敢不喝!”冉一双铜铃般的眼神射了过来,撸了撸袖子,鼻子里发出“哼”的声音,一幅“鲁智深倒拔垂杨柳”的气魄。
我赶紧抿了一口香甜的奶茶,温润、美好,一如面前的这三个性迥异的好友,所带给我的温暖,唇齿留香,温暖心扉。
你们的到来,给这个原本苍白的房间徒增一抹生机;你们的欢笑,给我苦闷的心灵浇一场甘润的大雨;你们的付出,让我好温暖!
指间摩挲着那一天我们一起明媚的笑脸,照片泛黄,记忆永存,那件事,时时回放在脑海中,叫我如何不思念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