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三余,这是一个热闹非凡的小镇,农忙时节,家家户户洋溢着丰收的喜悦。在夏收后的农闲时,便是外公大显身手的时候了。
外公钓鱼时,只需一根半旧的鱼竿与碎面团,把碎面团放在草苔上揉一揉,小心地捏上鱼钩。抓上一把面团撒下水去,吸引鱼群,将鱼竿轻轻一甩,不出多久,鱼线与漂浮物就在鱼儿的挣扎下,一上一下地跳跃了。
“你外公钓鱼,就像鱼儿争着要上钓似的,真是牛哩!”乡里的人,多是捕鱼能手,可个个面对外公自叹不如,百般效仿,却总是比不上外公。
无论是水面结冰的寒冬,还是水温较高的酷暑,水平如镜的小湖,或是波涛汹涌的大江,外公总能满载而归。夜晚时,外公带上矿工灯,回来时又是一顿“满汉全鱼宴”。
小时候的我对钓鱼总要刨根问底,一次次问外公钓鱼的诀窍,他拉着我的小手,耐心地讲:“钓鱼啊,心要静,不能急,一急就会出问题,静下心来,静得像无风的水面,像水里头的岩石,鱼儿才会乖乖上钩,急于求成,反而不好。
要舍得,不能贪,舍得丢下鱼苗与产子的母鱼,来年才有收获,一本万利,心里一贪,图到的只是一时的利益,反而不利将来的收成”。我好奇地点了点头,跑出去看鱼了。
淡水鱼有四大家鱼,有活蹦乱跳,头部扁平的草鱼;灰黑色尖身的大青鱼;黑白中夹杂黄色的鳙鱼……鱼类大家族像是一本翻不尽的百科全书,外公钓鱼时,我会盯着鱼篓,每当发现一种好看的小鱼,就欢喜得欢蹦乱跳。这让我养成了善于观察的习惯,并持续至今。
现在我一个月才能回一次老家,见到外公挥动鱼竿的身姿,总是佩服不已。
外公的渔艺高超,那一条条鱼的背后,是他对晚辈的爱与钓鱼的哲理,“心要静,不能急;要舍得,不能贪”,这也许是外公做人与钓鱼的品质中最可贵的。也正因为如此,外公的渔艺,才会名扬乡里……
这件事已经封存在我的心底许多年了,宛如一颗蒙尘的珍珠,从来没有人触过。
幼儿园里的时光是自由的、稚嫩的。透过孩子们纯净透明的眼睛,一切都灿烂美好。“今天,我们来画礼物吧!送给你最爱的人!”江老师一边用手将头发顺到耳后一边说。她真美,眼睛又大又温柔,眼睫毛闪动起来像一对展翅的蝴蝶,身上还总是散发着一股香皂的清香。我立刻决定为江老师做一份礼物!我从盒子里抓了一把五彩斑斓的蜡笔,在白纸上涂来抹去,蜡笔头就这样被我磨得又滑又平。接着我又挑了一支红色蜡笔,画了一堆爱心,一颗又一颗,连成片。还觉得不够,便模仿生字格里的小字,一笔一画地写上了“老师”两个大字,黑色的。
完成了“大作”,我的手指又酥又麻,小手心上、指甲缝里全是蜡笔屑子,一对搓,就全染在手上了。我等不及要送给老师,于是紧抓着这幅画,穿过吵闹喧杂的教室,跑到老师面前,用手指拎着画的一角,在老师眼前晃来晃去。老师显然有些吃惊,但很快就带着笑意观赏起这幅画来。她的眼睛忽闪忽闪的,从我手里轻轻接过画,搁在桌上,用那双细嫩的手紧贴在我冰凉的小脸上。“老师很高兴,不过,现在你应该去洗洗手喽!”我重重地点了点头,冲进洗手间里。我望着头发蓬乱的自己,脸上像是被染上了红霞,通红通红的,心里格外兴奋,就仿佛有一个火炉在温暖着我。窗外正下着小雪,而再大的寒冷,我也不惧怕了。
幼儿园毕业时,我悄悄从教室墙壁上取下那幅画,带回了家。六年了,整理房间时又无意翻出。呵,以现在的眼光来看,当时的画法真是稚气,爱心也是歪的。“老师”这两个字也十分僵硬。不过,当我记起老师的笑,还有那句“老师很高兴”时,我紧锁的眉头便舒展开了。心中又变得烫烫的暖暖的。在这个阴冷潮湿的雨天,唯有我一个人正品味着纯洁无忧的时光,心中暗暗温暖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