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承认,若不是今天这张卷子上提了油菜花,我的脑海中绝对不会想起我的家乡也种着这种经济作物。舒翼说油菜花是故乡的情调,可我认为,它体现的是生活的情调。
我坦白,到现在为止,我仍然记不起油菜花的样貌,只依晰记得那抹黄色的亮光,只依晰记得小学毕业照上有它的身影,只记得从路边就可以看到大片大片的黄花……
我已经记不清有多久没再见到记忆中的那抹黄光了,我把罪过推给路边的树——它们挡住了我的视线,我把罪过推给天上的云一——它们吸引了我的注意,我把罪过推给时间,因为它把花期排在考试间。
我找了无数个理由弥补内心的自责,但却更加深了自己的不安。我知道这一切的背后是因为什么,但是我不敢说,因为失去了生活的情调是很危险的。
不知从何时起,我丢失了生活的情调,并且还浑然不觉。是日复一日的枯躁的学习生活吗?还是我内心最重要的东西丢了,造成了这一切。
我更希望是前者,因为失去了内心最重要的东西一一希望之后会更危险
我问自己的记忆,这些日子里的情景,却发现仅剩几个定理,几个公式,几个单词,我问自己的内心,希望是否离去,还好,它只是缺了一部分。那就从现在起补回自己生活的情调吧,先从那一抹黄光开始。慢慢地把灰暗的日子涂回希望的黄色,从现在起,热爱路边的每一棵小草,每一缕阳光,每一丝香气,每一片天空。从现在起,追求美,追求宁静与喧嚣,从它们之中找回希望。
你会笑我太林黛玉,无病呻吟,你会笑我太堂吉柯德,过于想象,但我会告诉你,我在寻找生活的情调!
月考考完了,完了。
月考成绩单如同最后的死亡通牒一般交到我的手上。十月份的深圳已有了一些凉意,我看着纸上一个个冰冷冷的数字,仿佛被流放到遥远的无人踏足的南极深处,被大雪隐没,与寒风为邻。庞大的精神之海只剩下交织在一起的懊悔与绝望。
我领着成绩单回到家中,没有跟父母说一句话,因为他们想要得到的回复已经完整清晰地卸载我的脸上。桌上香饽饽的晚餐,入到口中,无味:盘子里热腾腾的饭菜,品在舌尖,冰凉。我胡乱地吞了几口饭,拌了几口菜,便摔下筷子,双手一拍,直身而起走向卧室。紧接着,“咚”的一声将房门关上。
我靠在床上,用棉被将自己如蚕结茧般将自己紧紧地包裹住。我扯着被单,脑海里浮现出同学疑惑的目光,老师质疑的眼神以及父母大发雷霆的神色。越想,越不知道如何去面对;越想,越不敢去面对。一瞬之间,整个世界他塌缩成一间阴暗的卧室,而我也成为了这个世界唯一的主角。
不知时间在这漆黑的世界里流失了多少,我也现实与噩梦不停地切换中变得麻木。我找不到这个昏暗的迷宫的出口……
忽然之间,有一束朝阳的光辉透过层层的玻璃,从窗帘间的缝隙中射了进来,照映在我的手边,照进了我漆黑狭小的世界里。我看着身边这颗金黄色的小圆点,看着光束中不断翻转滚动的光粒,轻轻地用手去触碰,指尖感受到了久违的温暖。我顺着这一光束的方向,来到窗前,“唰”的一声将窗帘拉开。
一瞬间,成千上万的光元素涌了进来,我立刻沐浴在充沛温暖的晨曦里。我朝窗外望去,看到街道上又有了匆匆忙忙敢去上班的年轻人,广场上又出现了早起晨练的老大爷的身影,门口卖包子的阿姨又将热腾腾香饽饽的包子递给前去上学的学生……
恍然间,我仿佛找到了迷宫的出口。我的世界顺着这束阳光迅速的膨胀,扩张,直至与宇宙比拟。我突然发现生活中一次惨重的挫败并不一定意味着人生的戛然而止。每当夕阳的余辉从西山消散,一个陈旧的世界就将终结;而当朝阳的光芒眷顾整片大地,一个崭新的世界就会开启。我们不必沉浸在往日的失败与痛苦之中,而应以饱满的精神状态去迎接崭新的明天。
月考考完了,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