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低垂,我背着硕大的书包,踏上回家的路途。
没错,那该死的考试又把我的生日给毁了。看马路上行驶匆匆的车,仿佛要尽快将好同学的好成绩加以扩散。那硕大的书包像一块巨大的磐石,将我压在下面,使我难以呼吸。我不情愿地向家中走去,期待又可怕的成绩单已在家长群里公告天下。
听见家中七大姑八大姨的谈笑声,那饭菜的香味已入我鼻,把我紧张的心中的熊熊大火被浇灭。“啊,祥坤回来了。”那欢乐的气氛使我倍感不适。从人群中射出一个渺远又锋利的眼神,把我吓的失了神,是的,那正是在下的母亲,她放下了手中的东西,正盯着我,仿佛要从我脸上寻找到点什么。
我沉重的脚步无法跨进那快乐的大门。“快进来,”还是那标准的管理部长的语气将我叫了进来,我抬头与母亲对上了眼色,也与饭菜对上了眼色,显然,我饿了。那香气和我心里的恐惧缠绕在一起打成了一片。正当我放下书包,要“大开杀戒”时,一声低沉的声音在我的耳畔回荡,我顿时回忆起了那个进门时的眼神,在心里默默祈祷:“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些吧。”她挥手示意让我过去,我的脚仿佛被钉在地上难以移动。
我走了过去,母亲用她那经历了岁月的眼睛看着我,看得我心理发毛,然后默默递给我一个盒子。在妈妈的注视下,我看到了一只新手表。我抬头看向母亲,母亲的眼中泛着慈爱的光芒,尽管我能感受到她心里强压的怒火。我突然发现母亲的头上不知什么时候长出些许的白发,眼角和额头也增添了几条细细的皱纹,无形的岁月消磨着母亲对我的关爱与期盼。而我却一次次拿着不理想的成绩回报他。此时,我拿着生日的礼物,心里却感慨万千。母亲说:“今天,妈妈只想给你过生日”。
和母亲在一起,母亲给我的目光通常都是冷静、严厉的,或许是我这个不争气的儿子经常惹她失望。但是母亲心中对儿子的期盼与慈爱,从那次我再次感受到的真真的,这或许就是母亲爱的表达吧。
我无语言表,明天的我不知能拿什么样的成绩给母亲,但是母亲眼中泛着的冷的、暖的光芒!
又一年的春日,乍暖还寒之际。
仍裹着厚重的冬季校服,背上载满新书的包,在这条熟悉的路上向着未知迈进。
带着时光易逝的慨叹,带着前途茫然的心慌,一个新学期就这样开始了。
路两边已凋落了数月的树枝,已被春风冷漠了一年。道路上仍带着冬天灰蒙蒙的色彩,唯一的明亮只有四季常青的低矮的绿化带了。
新学期,再一次被分配了完成黑板报的任务,同班长牧云一起。
为了赶在三天内完成黑板报,班主任及时在网上查询了资料,交给我们一份“黑板报模板”。我们只需照葫芦画瓢,将模板上的内容“复制”上黑板即可。
于是,我们俩便一同在放学后留下布置黑板报。她作画,我板书,有时她也让我给她提提意见。由于板书任务较轻,我经常在一旁观看她作画。绘画时,她的手腕在黑板上飞舞着,每一条直线都一气呵成,毫无间断,每一段曲线都光滑圆润,令人赏心悦目。她似乎只看一眼模板便能将每一处细节了然于心。她时常细心地选用配色最合适的粉笔,给人最大的视觉冲击。每画完一处,她都稍作停顿,眯着眼,歪着头,细细思索,几缕碎发散落,傍晚的阳光照在这个安静投入的女孩身上,柔美得似一幅画。
我们两天便完成了黑板报的制作,望着这幅可以毫不吝啬地用完美来形容的黑板报,我赞叹不已,也更增加了对班长的敬佩。正准备同她收拾后一同回家,她却道:“等一下。”我惊讶地回头:难道还要改进?只见她又抽出紫红色的粉笔,在边缘处又加了几朵紫罗兰,了了几笔,却生动传神,娇嫩欲滴,似乎赋予了它生命的活力。牧云歪着脑袋看了一会,笑着说:“这下才对嘛。”她回过头来看我,道:“光按照模板去画,似乎有些死板生硬。就算线条再流畅,绘画再逼真,也不能给人带来欣赏的美感,加上几朵紫罗兰,就增添了一些灵气之美。”
她又笑了,露出洁白的牙齿,她的眼睛散发着光,像极了一朵在春风中绽放的紫罗兰。
心底似乎一下子敞亮了,内心迷惘的雾已被春风吹散,显出一条开满紫罗兰的路来,芳香四溢,通向远方。后来,我班的黑板报在校评中毫无悬念地获得一等奖。
教室门前的花坛里,一株明艳却不惹人注目的紫罗兰在悄然开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