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万物寂静的夜晚,雨突然下起,滴滴哒哒、滴滴哒哒……
雨的声音本来是极小极小的,小到了无的程度,但是,当每天半夜,整个世界仅有这种声音的时候,就显得格外清楚了。正常来说,在夜晚下雨是很打扰人们正常休息的,对于这种至少持续不停的而且很乱毫无节奏的声音,应该是非常讨厌的,是必欲除之而后安睡的。
可是,如果这时的你是毫无困意而且心情极为苦闷时,听到这持久不停,由远及近,时高时低,抑扬顿挫时似奔腾的在草原上飞奔野马的蹄踏声,时而像鱼跃入海时那种哗哗声似的雨声时,心情便会在不知不觉中好了很多,而紧接着的便是久久未到的困意。
当你快要进入梦乡时,这雨,这记录了中华五千年历史的雨。便带着你飞入了一次次的幻梦之中,隔着这蒙蒙春雨看到了那“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的美景,仿佛看到了杜甫年老体衰已躺入病床却感叹国家将亡的那“夜阑卧听风吹雨,铁马冰河入梦来。”的哀叹!也看到蒋捷年已中年站在僧庐下的那“悲欢离合总无情”的感叹!但是却也不乏看到那在蒙蒙细雨中戴着斗笠,披着蓑衣的农民在插秧的情景。
不过就在你还沉醉在雨带给你的那美景中时,一道光亮出现在你的视野中,你突然醒了。看到窗外那不停的雨,在雨面上画成一个个小圆圈,方逝方生,方生方逝。心中不禁思绪万千,我希望雨会不停地下下去。
十岁那年,在春雨纷纷的时节。爸爸从外婆家带回了一只三岁的黄毛大狗。刚到这,它显得急躁不安,冲着人大喊大叫,可把我吓得不轻。用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它拴好。因为是晚上,我们不管它怎么样咆哮,最终先进入了梦乡。
待到第二天起床看它时,它只留下一条挣脱断了的铁链,消失得无影无踪。
再见到它是在学校门前的文具店门口,因为它的缘故,文具店的生意差到极点,就这样,它被文具店的阿婆赶跑了。在后来的一段时间里,我见过它不少次,每次它在的地方都会引来一阵骚动。它就像一位令人十分嫌弃的流浪汉,没有一处容身之所。
4月份的时候下了一场雨,淋成落汤鸡的人们抱怨着“天气预报不准”。就是那场雨,“流浪汉”它又回来了。它并不像第一次来时那么凶猛,它趴在那儿,可怜巴巴地看着我们,像在乞讨些什么。奶奶好像知道了什么,叫我拿一个面包给它。开始的时候我当然不乐意,我觉得奶奶自己也怕,要不然不会拿午饭来当威胁。我把面包随手一丢,正好砸到它的脑门,本以为它会生气,没想到它竟然好像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的,三四口便把面包吃完了,可能真的是饿坏了吧。
接下来的一周,天气都不是那么好,黄毛小子也一直待着,喂食这项艰难的事不出我所料的落在了我的身上。我渐渐发现它并不是那么难相处,它其实也很容易被驯服。
一周后,天气好了,“流浪汉”又开始了它的旅途。
后来,只要一到阴雨天,他都会来我家。我也习惯了在阴雨天里等着它摇着尾巴跑来献殷勤。
直到我升初中的那个暑假。
又是雨天,老地方,老样子。这似乎已经成为我和它之间的一种约定。但这次,我等了许久,它没来,很奇怪。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没错,我在想它会不会出事了。
我再也没有见到它,不论天气好坏,文具店没有它,邻居们也没见到它,它最爱去的田野里也没有它留下的脚印。我自我安慰着:它可能想去别的地方看看,到时候一定会再回来的。
就这样,阴雨天里我还是会在那。他违背了约定,但我一定不会。
又下起雨了,老地方,老朋友,我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