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是一座山,左边是我值得把握的花样年华,右边是我无法忘却的淡淡的忧伤。
记忆中,童年的时光似乎总是我和妈妈一起度过的。父亲总说:“我这段时间很忙,等空闲了,一定陪你,今天就先让妈妈陪你吧。”可这样的承诺却从未实现过。
曾几何时,我和父亲之间似乎隔了一座大山,我在这边,父亲在那边。工作的忙碌和陌生将我们越推越远……
其实,我对父亲说不上恨,只能算怨。怨他一心扑在事业上,忽略了我和妈妈的感受。而我们之间的那座山太高太大,我曾以为一辈子也无法翻越它,可在那个滂沱的雨夜却轻而易举地跨了过去,结束了十几年我对父亲隔着水汽的模糊记忆。
那天傍晚,我一个人走在放学回家的路上,边走边埋怨妈妈因加班而不能来接我。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爷故意与我作对,突然,天空响起一声惊雷,不一会儿,就下起了滂沱大雨。迫不得已,我只能在学校旁边的商店门口驻足避雨。我期待着雨幕中出现妈妈的身影,却未成想,那把熟悉的伞下出现的竟是父亲,脸上是略显紧张的神情。“呃……囡囡,今天你妈妈有点事儿走不开,就让我来接你。”他有些迟疑地说道。我一时之间竟张不开口,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点了点头,和他一起回家。车里,尴尬的气氛四处弥漫,直到车停在楼下,我正要下车,他却开口喊住了我:“囡囡,这些年是爸爸不好,其实我是想给你和妈妈创造一个更好的生活条件才全心全意扑在工作上,忽视了你和妈妈的感受。你……能原谅爸爸吗?”我看着眼前这个平时工作雷厉风行的人竟也变得小心翼翼,心里不由一酸,软了下来。我一头扑在父亲怀中,紧紧地拥抱着他,无声诉说着我对他的思念……
刹那间,我翻过了横亘在我和父亲之间的那座高耸的大山。我看见了父亲对我隐忍而深沉的爱,那化不开的片片温柔恰如冬日里的暖阳,使我忧伤的心灵感到无限温暖。
深秋,父亲的朋友送我一株月季花,临走前神秘地笑着说:“要好好打理哟……”
我漫不经心地瞅了月季花一眼,几片叶子零星地挂在枝上,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我打心底里有点瞧不起这株花儿,就随意地抛置到屋后一角,转身投入到繁忙的学习中去了。
初冬悄悄来临,清晨下霜了,我特意好奇地向那晦暗的角落望了一眼,那株月季花在冰霜的围攻下早已枯萎,叶子零落殆尽,只剩下枯黄瘦挺的枝干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呵,我就知道你没有那顽强的生命力,这点小冰霜都经受不住?”我不屑地转过头,背着书包走出了家门。
时光如水,春天没过多久就来了。经过一个学期的努力拼搏,我的成绩有了些起色,但还远远算不上优秀。父母难免失望,我也有些灰心。
转眼就是阳春三月。新学期开学不久的一天中午,拿着分数不佳的单元试卷,我悻悻不乐地往家走。正要拿出钥匙打开房门,转身一侧却豁然一亮,不曾料到先前一直忽略的那一角,竟惊艳得青兮兮,嫩兮兮,经过一季严寒这月季此刻爆发了。
青翠嫩绿的叶子一片一片荡漾在枝头,每一片叶子上仿佛跃动着一个新的生命,从枝丫间吐出一个个嫩芽,或粉嫩,或鲜红,像美人鱼的尾巴,羽状的花瓣排列在枝头,又像是长笛上开凿的孔眼中飞出的音符……我被角落里这份新奇的美丽深深震撼了,心理一阵剧烈的悸动,手里的试卷悄然滑落也未曾觉知,那上面有多少鲜红的勾叉早抛到九霄云外。
没想到一丛不起眼的花儿,在长久的遗忘和风雨的吹打后会绽放如此耀眼的光彩。我躬着腰小心地贴近它,仔细地端详着它,如翼般轻薄的花瓣在风中轻轻摇曳,仿佛在向我招手。面对这娇柔的生命,我的脸竟情不自禁地羞赧起来:它囿于偏僻一隅却不惧孤单寂寞,它立于风雨之中却不沮丧沉沦,默默地扎根,静静地绽放……认真坦然地活着,也许会有些无奈,但却心之所安。可我又何必纠结于考试结果的优劣和进退?学业上的起起落落本如同人生路上的风风雨雨,我何不视它们为生命旅途之必经呢?
花和人都会遇到各种各样的风雨和挫折,但是生命的成长是无止境的。我抚摸了一下那小小的娇柔的月季花瓣,像一张张粉红笑脸,在微风的吹拂下幸福地招摇。这,让我眼前一亮。
在这温暖的春光和粉红的芳香中,我不觉加快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