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桌前那盏小夜灯明灭灭，像个捣蛋的孩子，在昏暗中戏弄着我。夜晚，虽在空调房中，双脚仍抵不过长久坐立带来的冰寒。
我疲倦地捏了捏眉心，眼眶下的黑眼圈不用照镜子也能感知它的浓重。房门半掩，她轻手轻脚走进房中，坐在床边，静静地陪着我。许久，看我放下笔，她连忙走近问道：“是作业写完了吗？”而我只是淡淡地敷衍。“我来帮你剪剪指甲吧，写字伤着手就不好了。”她忙碌了起来，找起了指甲钳，我并没有回应她，繁重的学业压在我的肩头，负重前行早已使我疲累至极。
一个恍惚间，她已拿起我的手为我修剪指甲，我的眼眶中因劳累而生出了水雾，迷蒙间，我紧紧盯着那有些微胖的身影。视线渐渐清晰，几根白发刺痛了我的双眼，我慌乱地低下头。我知道这白发是为我愁的，心里仿佛被扎了一下，极小的。
我又抬起头，细细品味起了这个稍显老态的女人。她没有了白日的咋咋呼呼，这时极为安静地为我修指甲。一向注重保养的她，眼角却生出了鱼尾纹，眼圈下有着一层浅浅的灰色。随着指甲钳“咔嗒”“咔嗒”的声音，她眸子越显清亮。“妈”嘴里情不自禁蹦出这句话。“嗯，怎么了？”她视线转换看向我，手里也停下了动作，“没事，我就是想喊喊你。”她那清亮的眸子如春水一般暖了起来，就如一本敛尽风华的书，翻开才是惊喜。
“咔嗒，咔嗒”房内又响起了指甲钳的声音，我用眼去细细勾画她的样貌。她的眼睛很大，鼻子是锐利的鹰勾鼻，使她平日里看起来很严厉。想起小时候她刻意板起脸让我好好吃饭的样子，我心中暖了暖，突然觉得这样的她十分可爱。不知为何，我又想到了那本低调的书，她就像那本书，语言时而明快，时而低沉，令人着迷。
母亲的严厉，温柔，可爱，引领着我在光明的大路上前进，就如一本厚实的书。我也时时翻阅这本书，阅读，真好。
压抑的气氛将人逼得快要喘不过气来，我埋头端坐着，手指却一直在抠着袖子，心跳得越来越快，就连呼出的气也慢慢燥热起来。
就在刚才，语文老师让我们上台和她演一下书里的剧情：一位姥姥和她的小孙女。老师话音刚落，同学们便都低头坐着，默不作声了，是因为小孙女说的话实在太幼稚了，我们都多大的人了，在全班同学面前表演撒娇这种事情根本做不来啊。
起初，我是抱着“总有人愿意”的心态低头装“乌龟”的，可几分钟过去了，就连班里最搞怪的同学都一脸严肃地坐着，老师的脸色也越来越差，我开始慌了。
我是班长，应该做好带头作用，所以这次，我肯定得举手。可是心里实在不乐意，难道我要为了尽到班长责任而逼迫自己去做不喜欢的事？可是……这份矛盾纠结在一起，卡在胸口，我的五脏六腑仿佛都被绞碎在一起了，整个人像是被架在火上烤，又像是坐在布满钉子的椅子上，坐立不安，眉头皱得我眼睛都疼。我感觉老师仿佛就在盯着我看，同学们好像也都在心里喊着我的名字。握紧的拳头慢慢松开，掌心的冷汗在一阵风吹过之后愈加凉，我鬼使神差般地缓慢举起手臂，却又随即清醒，重重地放了回去。这短短的两分钟过得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到底举不举啊？我烦燥地呼出一大口气，虽说班长的责任偶尔一次不去管它也没关系，可是上台的话也不是没有好处，正好锻炼一下自己嘛。仿佛下定了决心，想要举手，可手臂却不听使唤地一个劲地往袖子里钻。我闭上眼深呼吸，没什么的，加油！哪怕错了也没关系，你起码比那些胆小鬼强吧！我“唰”地举起了自己的手，那一刻，之前一切的不适感都烟消云散，一下子放下思想的重担，整个人都轻松了呢！而且在大大方方地表演完后，一切也未如想象中的那么难堪。
难忘那举手前的纠结痛苦，难忘那举手后的轻松愉悦，难忘那一次的决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