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抹残阳点缀了日暮,一幕星空葬送了残阳。蓦然,日偏西,再顾,半边细雨,旁若朦胧。
四望,尽是潸潸的残霞。每一潭水如钻般镶着,漾着回环的怆惶。当我每一刻触动脚下这片大地时,虚无之中皆虚无;当我眼前熟视无睹的景象时,却在原处举步维艰,此刻烟雨飘飘,此刻我心,沦落。
几年来的情,在含苞欲放的芽中,悄然动荡,在插柳成荫前,脉脉步履,亦是痛,是愁。我觉察它走远了,因为它在明日的大雨瓢拨中,留了一份白驹过隙,悄然而逝的情。雨打在这刻的湖面粼粼,停滞在下一刻的苦思冥想中。
当我一味意识到明日的凋零,当我看到日复一日,循环往复的水波,当我涉及今后无常的雨,无常的夜幕,当我眺望冰冷的湖面,涌动的暗波,铭刻的,镌烙的,是层层匝匝,无际的黯。
我竟始终不知,遥遥无期的雨季,隐匿了交萃。
那一刻,雨声大作,惨白的光映衬着书页白纸黑字,思绪恍然路过鲁迅笔下驶过的船,
恍然走过本没有的路。从司马迁笔下的江山,到余秋雨苦旅的足迹,或许此刻正是连绵的阴雨,或许此刻黯淡无比,无不将自已的岁月,将自已的音容,托付给了眼前的耀耀光芒,如此平淡,漫漫无奇。他们用一杆笔,一痕光,在黑暗中筑造了一片驱黑暗,照亮前路的,净化空灵的雨。
谁知,一道光,成为了形影不离的影。有谁留连,有谁在意。它添上了一笔,留下
的,却是永恒的,足以改变的色彩。
自此我心,雨季不复,若复,亦是满径缤纷。
清明节,妈妈带我去给外公扫墓。
一年多了,外公的墓前的石碑上落满了灰尘,妈妈拿出纸巾轻轻檫拭着。这块冰冷的墓碑里住得下我外公高大的身影么?泪眼朦胧中,往日的欢笑声回响在耳畔……
外婆家的房子后面是一片园子,长满了各样的果树。我的整个童年都在那里度过,夏天躺着青青的草地上,那里有醉人的微风轻轻吹过,舞动的枝丫和那些不知名的鸟儿欢乐的歌声,还有透过树枝的金黄的碎碎的炙热的阳光和夏夜里蛐蛐的叫声。
那里还有,我的外公。
晚风徐徐吹来,外公抱着我游走在园子的每个角落,空气中弥漫着香香的暖暖的青草味和外公的汗味。那一刻我总是故意捏着他的鼻子调皮地说:外公你好老哦。外公总在我不经意间摘下一个果子放在我手中,我轻轻一咬,好像整个园子都变得香气四溢,我整个夏天就在酸酸甜甜的味道中度过。
没有歌声的园子是寂寞的,外公就经常哼唱他自创的那首歌:春天的孙子是可帅啦,夏天的外公可壮啦……
就是这单调的歌声伴着我的童年。我上小学了,每年暑假都在外公家无忧无虑快乐的玩耍。
那次回老家,外公牵着我的手走过园子后的小河,我看见河里的小鱼嘟囔:“外公,我要鱼。”外公二话没说卷起裤管就跳下去……可自从那次抓鱼后,外公就感冒了,我就再也没有见过站立着的外公了。好好的一个人感冒之后就被查出肝癌晚期,从此便卧床不起。
就在外公生病住院时,我小学五年级了。
那天,外公安静地躺着,平时爱往上翘的嘴角却没有再动,睁得大大的眼睛却再也没有了往日的生气,心电波变成直线时,外公的眼睛永远地闭上了……伤心的哭声顿时响起,外公被盖上白床单推出病房的时候,可我没有哭。外公是不倒的,我是不哭的。
可当我转身回家的时候,我看见了斜前方,那个伴随着我和外公渡过无数个夏夜的园子,那里面的果树依然茂盛……童年的往事像横冲下来的过山车,直直地撞在我的胸口,我的泪再也止不住了。
就像此刻,我面对着外公的墓碑,泪流满面。
长大是一个艰辛的过程,垂泪的时候让人不能自已,死生离别的泪水里,却总能浮现外公豁然的笑……
我忽然看见园子边上那颗枯树上,一节新的枝芽探出了头来……
外公说的对:下雨的时候,干干净净;日出的时候,鲜亮蓬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