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咛是什么?有些人说叮咛是一只在你耳边飞啊飞啊的苍蝇,有些人说叮咛是唠叨,本来我和上面的想法一样,但现在,我觉得叮咛是一件羽绒服。
“一场秋雨一场寒,十场秋雨要穿棉。”这句话说得真对,我正缩在被窝里受着一阵阵“风魔”的袭击,太阳一定是怕被冻成冰块躲了起来,“冷啊冷—冷啊冷!”我吸了吸灯鼻子。张开大嘴,只听,“啊—欠!呵—欠!哈—欠……”连打好几下喷嚏,又来个“咕噜咕噜”我的肚子饿扁了,我便穿着背心没穿鞋子直接点着脚飞奔进餐厅,我忍不住“啊—欠!”了一声,这声音惊动了正要叫我起床的妈妈,妈妈用一颗石子从树上掉下来的速度向我“飞”来,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你呀你,怎么只穿个背心没穿鞋子跑出来!要被冷死了知不知道。”我无可奈何地回答:“哦呢,哦呢!”说着,妈妈仿佛知道了我很饿,马上到厨房拿面包。
吃完早饭,我打了三下饱嗝,妈妈却明知故问:“你还要吃面包吗?”“不要!”我的语气里带了一丝生气,“那你水怀带了吗?里面装着热水,到学校得喝,还有那个羽绒服要穿,不然冷死了别怪我……”“穿什么穿哦!整天唠哩唠叨地!”我关上了门,气乎乎地走了出去。
到了学校,要去出操了,随着音乐,我越来越冷,寒风从四面八方向我扑来,完了!我的手被冻僵了。这时,一个黑黑的影子向我逼近,妈妈!是妈妈!她带来了一件大大的羽绒服,给我穿上,我顿时扑向妈妈,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我的泪水情不自禁地从我的眼角上飞奔而下,我的嘴角上露出了一句话,“妈妈!我爱你!”
妈妈,您的叮咛从此变成一件羽绒服,在我心中游荡!
边境小城的夜,是宁静的代名词,夜半时分悄然落下的大雪,为小城几分静谧,也为万物披上了银装。仿佛万籁在这一刻归于宁静,只有几声音乐在耳边回响。
我曾在这小城度过几年时光,有些记忆已然被时光冲淡,只剩下浅浅的剪影,构成了追忆,但那个夜晚,却顽固地扎根于记忆,一次次地浮起,久久不肯褪去。
那晚也在下雪,已经被光阴冲刷得有些老旧的车站里,孤零零的老人拿着手风琴,不知疲惫地唱着几首曾经家喻户晓的俄文歌曲,在夜空中回响着。我不止一次地想到要前去拜会这歌声的来源,却每每只是在一个裹着军大衣的佝偻身影前转头离去。歌声并不美妙,嘶哑的声音饱含着复杂的情感,令人浮想连翩。
终于有一次,我大胆地走向前去,借一曲终了才在余韵中上前,轻轻地拍了拍他黄绿色的大衣下宽宽的肩膀,老人回过头来竟是一副标准的斯拉夫面孔,高鼻梁、蓝眼睛。我正想道歉离去,老人深邃的瞳孔却好似看穿了我内心关于沟通的无奈,用带着浓重南斯拉夫口音的声音说:“我注意你很久了,孩子,过来聊聊吧。”打消疑虑的我自然点头答应,跟随他进了身后车站的小屋。
壁炉里的火焰在老人拔动下欢快地上下跳动,在小屋里升腾热气,我将先前对这车站与老人的疑惑全盘托出。他耐心地一一回答,曾经是士兵的他因为会讲汉语,老去后被派至这边境小站守站,时过境迁,曾经忙碌的小站也慢慢地安静了下来,守站的他也越来越老。“你为什么不申请回家呢?按你这以往的功劳,你早就不用在这里独自受苦了。”
他笑了笑,并不答,却只是给了讲了一段长诗中的故事,传说在德国莱茵河边居住的侏儒羡慕水中黄金的魔力,却遭到守护黄金的三个女神的无情嘲笑,愤怒的侏儒偷走了那块黄金,铸成了代表权力的指环,却注定失去幸福。人们对于权力与享乐的追求,不就是如此吗?流光溢彩的大都市里花天酒地,纵情享乐,却永远地失去了单纯宁静。他顿了顿,笑着说:”来到这小镇,逝去的不只有年华,还有我的伴侣,她带给我数十载的快乐与温暖,是那些冰凉的钞票所不能比拟的。”
他起身出门,我跟着他,来到车站钟楼顶端的平台上,指着远处的建筑,缓缓地说,也许,过去才是我最好的归宿吧。远处是苏联时代就已建起的国门,在大雪下暗淡着,风采不再。老人似乎陷入了过往的回忆,脊背在不知不觉中坚毅地挺起,眼神中闪出了久违的光芒。我不忍再打扰他,只留下一个挺立的身影立在风雪中。雪,更大了。
在那个雪夜。我懂得了许多。也许,老人曾经燃烧的内心,在1991年的那个夜晚,永远的熄灭了。他就像那个曾经光芒万丈的苏联时代,最终归于平静,在平等的自然界中,被大雪覆盖。
一切,终归于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