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学一年级时,到了春天,校门口便会摆满卖蚕的小贩,一元一条,五元六条。看着酷似毛毛虫似的蚕宝宝惬意地附在桑叶上大快朵颐,“沙沙沙”地享受着真正的绿色食品,还不时抬起那娇嫩的小脑袋左看右看,我的心也随之融化,恨不得也变成一条蚕,同他们一起进餐、睡觉、做游戏。终于,在我的死缠烂打下,爸爸不让我养蚕的态度动摇了。
那天,爸爸拿着一个神秘的盒子在我的眼前晃了晃。我既惊喜又激动,打开一看,哇!竟然是我期待已久的蚕宝宝。我一蹦三尺高,一边又传来爸爸语重心长地交待:“你可要悉心照料它们,让它们破茧成蝶哟。”“嗯!”我满口答应。
最初几天,我还算勤劳,每天给蚕宝宝们喂食、做记录、帮它们打扫便便,对他们的照顾可谓无微不至,细心周到。日复一日,久而久之,我渐渐对这些贪吃的小家伙失去了兴趣。喂食的次数也越来越少,记录也不怎么做了。仿佛那些蚕儿与我无关了。而这一切,都被爸爸偷偷地看在了眼里。
一天早晨,爸爸走到我床边,语气沉重地告诉我:“你的蚕宝宝壮烈殉国了。”我心里一惊,突然想起来,这两天似乎都没怎么喂食了!我后悔莫及,伤心又难过,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一颗接一颗划过我的脸颊。可爸爸的话题似乎出了界,严肃地说:“这就是你不负责任带来的严重后果。你要知道,一旦我们决定要负责某件事情,就不能采取无所谓的态度,要时刻牢记自己的责任,并能够认真去执行。”
我明白了:我们要时刻牢记自己的责任,做一个负责任、有担当的人,对自己负责,对自己的明天负责!
这段时间,宏儿总思念着故乡。说来也怪他已经离开故乡二十多年了,可故乡的山水总在他面前盘旋,又夹杂着鸟儿的鸣叫和伙伴的欢笑。最后画面定格在水生那张瘦削不失神采的脸上。
宏儿决定回去看看。
他一踏上故乡的土地,一种悲切的情绪涌上心头——眼前的景象与他梦境重和,只不过更萧索些。
正当他感慨,迎面走来了一只稀稀拉拉的队伍,中间是一男一女抬着破烂的棺材,无声穿过了破败的小径。隐约传来几句呜咽,大家的神色都是哀戚的,只有那男人是麻木的。
那男人的身材枯瘦,面色蜡黄,整个人像是被抽干了生气一般的死气沉沉。他干�蟮淖齑搅芽�了一道道口子,泛着灰白的死气。眼睛像生活在这片地区的所有人一样,周围都肿红,简直红得发紫——但他又有点不同,那双眼中噙着水汽,是在强忍泪水。他面上是深深的皱纹,背是被一只无形的手压弯了,时不时被地上的乱石绊个踉跄。
但宏儿是记得他的——右脸上一道月牙似的胎记,那不是水生吗?
宏儿站在原地,竟没办法迈出一步来-他不知在惧怕什么,但只是哆嗦着没说话。
那男人突然站定了,直起腰来,望向宏儿这边。他的眼中瞬间闪起了光芒,但立刻又被潮水一样的悲哀和麻木吞噬了,他枯槁的瞳孔中折射出异样的光——是欣喜,是欢愉,是春风荡漾起涟漪,但当他目光看向宏儿整洁得体的衣貌时,那微弱的光又攸地灭了。
众人也跟着他停了。但水生只是对着宏儿打了个供,轻轻地点了头,深沉的目光似乎穿透了宏儿,在追溯更遥远的从前。然后他低下头,又默默地抬起了他那可怜的棺材。
宏儿面色灰败,牙关不住打颤——他认出他来了。但那又怎么样?水生还是和他祖祖辈辈一样,被命运强行树起了可悲的屏障,终于还是与他渐行渐远了。
秋风卷起了他的衣角,夕阳把水生萧索的背影拖得斜长,把他带向了更遥远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