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不太清楚,太婆是什么时候离开我的。只知道,她走的时候,桃花开了,美得不可思议,大片大片的桃红,带着淡淡的馨香的味道。花瓣,在风中翩翩起舞,让人神迷,让人心醉。
记忆中,那时我还只是一个年幼无知的孩子。太婆经常带我去一片桃花林中,那里有一棵粗壮的桃树,太婆常常坐在桃树下的大青石上,看漫天的桃花瓣飞舞,教我唱李叔同的《送别》: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日子一天一天的溜走了,我逐渐长大了,而太婆却一天比一天衰老了。我们仍会去桃花林,只是太婆再也不能抱着我,而要我搀着她,后来,即使我搀着,她也走不动了,只能在大青石上坐一坐,看一看桃花……
渐渐地,由于功课紧张,我已经很少和太婆去桃花林了。那棵粗壮的桃树,以及那块大青石,也慢慢地从记忆中淡去了。
再后来,我要离开太婆,跟着父母到外地求学。在我临走的时候,太婆似乎对我说了什么,只是在当时,那话絮絮地,稍不留意就随风溜走。那时候,我总以为时间还有很多,等我回来,我照旧可以陪她。所以我忽略了太婆浑浊的眼睛里的那一丝忧伤。
“一壶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
放假时,我又回到了那片桃花林,却早已不是太婆背得动的小女孩了,也没有人可以牵着我的手,在漫天彩霞下,教我唱歌。
芳草依旧,桃花依旧。而太婆,在我刚离开不久就去世了。站在太婆的坟前,泪水汹涌而出。我突然想起了太婆在我临走前对我说的话:“……你要照顾好自己,放假的时候,咱们再一起去看桃花……”
那一刻,心好痛。
桃花又开,微风阵阵,拂过桃花林,桃花在阳光下泛出深深浅浅的红,如雪舞一般纷飞飘散,细碎零落间,带着涅��重生的欢愉,带着凋零后令人婉转低回的惆怅……
太婆,一路走好!
您在天堂,能看见桃花盛开吗?
十几岁的孩子总是急于证明自己的长大。而我,大概也是从十二岁就进入这个时期。干了什么呢?记得当时才六年级,我就带着几张“毛爷爷”独自去了广东,找我爸我妈。
一路上都还挺顺利的,最糟的是转车那会儿。深圳北站不似我们这小县城的动车站。我们这的动车站只有鸟巢般大,而深圳北站却有鸟巢体育馆那么大。方向感本来就不好,我也就理所当然地迷了路。
人来人往,问个路也都默契地说“不知道不知道”,挺无奈,也挺理解的。毕竟那会不知道正逢什么节,人人都带着沉甸甸的行李,东奔西走,哪里顾得上我一陌生人。我转车的时间只有45分钟,而我兜兜转转的就费去了三十几分钟。眼看着时间就要来不及了,好不容易从人海中看到一穿着制服的叔叔。你懂吗?就像在大海中落水,终于看到了一条救命小舟。又或者是渴极了的人,望见了一树梅子。
还好,时间抓得正紧,赶上了。因为我是刷身份证进来的,所以,又是站票。
下车,出站,一气呵成。外面的阳光真是毒辣,晒得有点晕头转向。从几百辆辆一模一样的出租车中找了一辆比较合眼缘的车就上了。“小姑娘,去哪呀?”去……去XX吧。多少钱?”“这样啊,算你50。”“啊?50?我也就剩50了,算45吧。”“行行行。”路还是很远的,半个多小时的车程。车外头的阳光很强,路又不平整。管司机要了个袋子,二话不说就开吐。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作恶的味道。
到目的地后,还是给了司机五十,也没好意思再接过五块钱的找零,毕竟刚刚吐得一塌糊涂了。
终归还是见到了父母,见到了半年里只出现在手机里的父母,说不激动那都是假的。一向温文尔雅的妈妈看到我成了个汗人,自己也就成了个泪人。我的出现很是突兀。妈妈抱着我,不善言辞的爸爸也难得的摸了摸我的头,只说了一句:“走,吃饭去。”
记得那天,柳暗过。
记得那天,花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