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吃饭没有!踢球这么没力气,在想啥呢!”教练一句句“恶语相向”。回应他的,只有我流下的汗水滴落在泥土的滴答声。
但之前,每次训练被骂,我总是会捏着拳头,在心里抱怨“我已经很认真了,凭什么骂我!我顶着大太阳辛辛苦苦练,流了一身汗,还要被骂!”
初一时老师将我拉进了校足球队。我本以为这是无比风光的事,想象自己是追风少年,想象自己大杀四方,想象观众为我欢呼。可进队之后,迎接我的却只有无尽的训练与无数的责骂。我渐渐地开始讨厌起了这种无休止的训练。我开始用各种理由来逃避,逃避训练,逃避教练。
某天,一样的训练,一样的经历。可就在这天,校队中一位与我关系很好的朋友退队了。我看着他慢慢离开,眼睛追着他的身影,久久不愿收回。这事对我的影响很大,我不知道我是否还应该留在这“水深火热”之中。那晚我在寝室中一直看着天花板上的风扇,我的内心充满了迷茫:“我是谁?我在哪?我要干什么?”我苦苦思索这人生三问,可就是没办法得到答案。那晚,我失眠了;那天之后,我的人生便开始了迷茫。
直到有一次,我们去临安打比赛。对手很强大,我们每个人都拼尽了全力,流尽了汗水,可最后我们还是输了!虽然落后,虽然落败,但我们没有一个人是沮丧的,而是充满了斗志,充满了激情。这次失败反而惊醒了我。我明白了,一切的辛苦,一切的责骂,都只是为了这一刻,为了证明自己,为了学校的荣耀!我挠了挠头,终于下定决心努力训练,不再抱怨,不再逃避,因为我一定要证明自己是强大的,一定要为校争光!
一切就好像时光回溯,回到了初进校队的那一刻。但现在我不再那么浅薄,只是为了风光,只是为了显摆。现在我仍苦练不休,仍充满斗志,是为证明本来我就可以。
“下面是家长部分,学生们请自行离场。”我将略有些重的书包挎上一只肩头,挤出嘈杂的人群。
自升入初二以来,我总感觉心头不知被蒙上了一层什么东西,乱糟糟的。都说初二是分水岭,这让我不由自主紧张起来,一头扎进学习里。然而期中考试却也没达到目标。我有些迷茫,现在的努力到底是再接再厉,还是油尽灯枯之前的挣扎。
教室里灯火通明,投影仪上的成绩昭然若揭。我索性不从那一片小小的玻璃中徒增烦恼,毅然迈向地理园。
傍晚的风带来几股凉意,夕阳在弥留之际中悄然褪去了活泼生动的金橘色,寥寥无几的星星迫不及待地冲了出来,也不忘唤上那一轮明月。明月,给这暮色带来几缕光亮,可不一会儿便又被沉闷的灰云吞噬,整个地理园在阴影中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深秋银杏落尽,成堆地散落在小径上,淹没了它。没了路,我便自在地转起来。右手边的那颗巨大的地球仪已经好久没有运转,我尝试着转动,可它太重了,我怎么可能转得动。放眼望向那尊张衡像,表情凝重严肃,仿佛在瞪着我。他与徐霞客一前一后,若是能开口必要好生教训我一顿。
我一个踉跄,一把把住了地动仪的一只龙头。轻轻拂摸,它的质地有些粗糙,是经过长年风吹雨打的缘故;有眼无珠,一颗金球嵌在它口中,想闭也合不拢,丧失了往日的十二生肖之首的威风,倒有些被人强迫之意。
地理园最中央是一个极小的圆亭,我不能很清楚地看到它的真面目,不过亭柱头的几株枯藤却在月色下现出形状,它们紧紧缠绕着亭柱,丝毫不在意圆柱的感受,只是勒着它,收紧,再收紧……我白天也曾细细观摩过的,看到的皆是它的精巧美丽,好似出自天宫的巧匠之手,简直是鬼斧神工,根本注意不到那些不和谐的东西。谁料到了夜里竟能任由它们张狂。渐渐地,渐渐地,圆亭放弃了挣扎,完全陷入无尽的黑暗,只有一瞬,我却也无能为力,怀着懊恼的心情,我也全然没了兴致。
“�辏�”我仿佛踩到了什么东西,抬脚一看,是一根狗尾巴草,大概有十几厘米长的草杆被我折断。我慢慢蹲下来,端详着它,它的根在墙角中,靠着每天中午才有的几丝阳光,土壤给予它的几滴水分苟活下来,不比用栅栏围起来的差多少。抬头只是四方的天,它得有多大的信念才能坚强地冲破土壤啊!这对于它的一生来说是一项了不起的成就。
它断了……
被我这个人,我纷乱的思绪所牵连的一个顽强的生命。此时,月光怜悯地送给它一些光。我把它埋在几片银杏之下,落叶归根,那便让它有一个好归宿吧。
“最后一线生机,没有了……”我喃喃着,一脚跨出地理园。
天愈发地黑,曙光何时才能再照耀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