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家楼下多了只流浪猫。

橘黄的毛里夹杂着风黄，棕黄色的眼眸总是懒洋洋地藏在眼睑后面，比起一般的流浪猫，它显得丰腴而愚钝。

“你看，阿太都把它喂胖了。”母亲笑着，逗趴在地上的猫。

阿太端起一小碗稀饭，慢慢倒入专门为猫准备的碟中。猫不紧不慢地起身，卧在碟旁，极为认真地开始吃它的午餐。

隔壁阿婆捏着一张一百元纸币来找阿太换零钱，阿太取出抽屉深处的铁盒，里面的钱，都是压得平平整整的。

送走阿婆，阿太开始晾晒衣服。刚洗好的衣服清清爽爽的，带着肥皂的香味，阿太身上的碎花衣服也是清清爽爽的。

阿太住在外婆家楼下。在一个不到二十平米的房间里，放着一张床，一张桌子，两个柜子，一个灶台，还有一台小电视，房间很小，东西很多，却拾掇得很整齐。阿太的老伴几年前去世了，她每天一个人买菜、洗衣、煮饭。几十年的光阴，把阿太的头发全然染白，佝偻的背又被压弯了几分，不变的是梳得平整的发。可一个人的生活，总归是落寞了许多。

阿太坐在门口的凳上晒太阳，不时同母亲聊上两句。归来的隔壁大叔打不开大门，急得发愁，钥匙碰撞发出的响声让人心烦。

“钥匙又坏啦？我这有呢。”阿太操着一口绵软闽语，递上口袋中的钥匙。

“谢谢阿婆啦。”门锁轻松打开，“钥匙还放您这，改天我再去配把新的。”

这里的住户，都很放心地把备用钥匙寄放在阿太这里。阿太保管的钥匙，总是亮闪闪的。

猫把碟中的粥舔干净后，卧在阿太脚旁。猫很乖，哪怕下雨的夜晚也只需找处屋檐底下便能睡好，清粥小菜亦吃得欢快。

看着面前的猫，总会想到奶奶家的几只野猫。它们不知何时在阁上安了窝，一到饭点就蹿到人脚下，那劲儿根不得把我从椅上撞下来。奶奶特意拌好的猫食它们瞧不上，只巴望着我们离开饭桌，好让它们将桌上的新鲜饭菜偷吃个精光。爷爷曾把它们抱到山上放生，它们却奇迹般地返了回来。

从此在家中更肆意妄为，绿眼睛在看人的时候俨然一副主人的姿态。外婆家楼下的猫和阿太一样，都让人感到很亲切。

阿太眯起眼，猫也眯起眼。他们看起来，都不寂寞了呢。

真好。